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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湖水：写给地球上一百种动物的诗(合发)
伊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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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水动物园：写给地球上一百种动物的诗
作者：伊湖水
一、 骆驼
有最像人类母亲的
一种品质
印象极深的是
电视里
在沙漠中行进的骆驼
山般的庞然大物
突然倒地
驼队的主人说
骆驼一累倒就再站不起了
这话可理解成
只要能站住
就会坚持走下去
二、 虎
给笼中的虎拍照
冲洗出来看：
隔着栏杆
满身条纹要燃烧起来
眼睛喷出火焰
雍容的步态，天生王者风范
但即使在山林里
奔跑速度也不会很快
很难超过麋鹿、羚羊
甚至山鸡
这也是大自然的法则
不公平中的公平
三、 土拨鼠
在沙漠的地下掘洞
建自己的家
除了卧室
还有餐厅、卫生间和育婴室
但没有电视机和钢琴
还不算是中产阶级
想找个懂鼠语的人
把湖水诗歌翻译、朗诵和录音后
给它们带去
让湖水洋溢的诗情
滋润那沙漠下的一个个
寒冷寂寞夜晚
四、 鹰
绝对是一种野蛮的存在
雄性的象征
从进化等级上讲
远比兔子低
惊人的速度凌空扑下
尖利的爪
扼住兔子的咽喉
撕开它的胸膛
像一个躲藏在暗处的
受伤的印地安酋长
伺机强暴了
抢走他土地的白人
背书包上学的女儿
五、 蛇
浪漫丛林和绿叶覆盖中
月光下出没的生灵
少女身姿
安静也如少女
只是你必须尊重
它的领地
和生活方式
不要不小心踩了它的尾巴
否则它会骤然蹿起
少女变泼妇
猛扑过来
如果被它咬了一口
你受不了
六、 鳄鱼
阳光灿烂，静悄悄的
一段朽木，隐约镶有一块宝石
浮在浑浊绿水上
几只鸟在池塘边饮水
来回戏水的
小鱼儿和小青蛙
不会知道
天会在瞬间阴下来：
朽木变成一张
世界上夹角张开最大的嘴巴
锯齿般锋利的两排牙齿
宇宙旋转着
很快沉寂下来
七、 丹顶鹤
在所有动物中
最像是绅士和淑女
还有诗人气质
俯身饮水和抬头望天时
红红的鹤顶
和白色的高颈、肉色的长腿
和绿水 和蓝天
很和谐
是它的诗眼
鹤顶红
最美的诗
最毒的药
八、 大象
林间信步
没有天敌
有水和树枝就满足了
寿命长达百岁
王中王不战而胜
像是西天修成的佛爷
狮群快饿死了
也只敢远看这硕大的肉体
只是那双长长的牙齿
好像没什么用途
有时成天外来客
杀它的理由
九、 猴子
动物园猴山有许多猴子
人类活着的镜子
最招徕游客的地方
孩子们看他们戏耍
恋恋不舍
按大自然的法则
雄猴到了成年
会被猴王驱逐出群
但在那里
被驱逐，却出不去
于是有好戏看：
那些驱而不出、讨嫌的雄猴
只能忍声吞气求生存
成奴隶社会雏形
十、 能登陆的鱼
可爬到泥泞陆地的鱼
电视里播放
看它爬了不短的路
又爬回来，游入大海
那确实是鱼，发生在澳洲
震惊是巨大的：
生命源于海洋的进化论
显得确凿了
一尾爬到陆地上的鱼
可能击碎所有
关于天堂和来生的梦想
十一、耗子
记得小时候
甚至曾在煤堆里见过一窝
地球上最顽强的生命之一
唯一敢和人类竞争的高级动物
从来不光明正大
也不怕人说贼头鼠脑
偷和寄生并不羞耻
深挖洞，猫奈我何？
使命就是
繁殖繁殖繁殖
把生命火炬代代传递
插到地球每个角落
十二、萤火虫
很多人奋斗一辈子
梦想是让生命
绽放出光华
而夜晚到来时
小小的萤火虫
翅膀一展
身边的世界就光亮了
据说有古人捉许多萤火虫
装口袋里
用来照明读书
眼前光明了
仕途随后也光明起来
十三、骡子
有马的速度 有驴的耐性
却无马的轻浮 驴的坏脾气
完美的牲畜
人类的杰作
身价也一直攀升
不能生儿育女
但还有交配的欲望
像一朵不结果的花
有开放的自由
十四、蚂蚁
看到蚂蚁
才感觉自己血债累累
因为小时候
不知道弄死过多少蚂蚁
记得那时爱用凸镜
聚焦太阳光
烧死地上的这些小生灵
看它们挣扎
乐此不倦
今天想，它们虽渺小
但也有鼻子眼睛和嘴巴
懂得趋利避祸
也一定能感觉到痛疼
十五、金鱼
有些生命的存在
是不能谈平等的
改良的鳍和尾
赏心悦目的色彩
都非水下生活的需要
长袖善舞
更像幽禁宫中的歌女
绝对是附属的生命
因为被观赏
才有了它们
存在的意义
也仅在于被观赏
十六、牛
牛平时并不很牛
老实地干活
安静地吃草
是人类温顺的奴隶
而威猛
是在被激怒时才显出来
当一头牛在空地上
和一个人斗时
那排山倒海的力量
倾泄而出
而那时候
你会看到顽强
抖擞起来的英雄本色
真的很牛
十七、虾
“虾兵蟹将”是贬义词
这里的虾
表示不堪一击
也许它们最骄傲的
是曾使齐白石
挥舞画笔
名扬四海
但看似无足轻重的生命
已经延续亿万年了
其小身体内
一定有一种强大的力量
才可与天地同寿
十八、 螃蟹一
乡村恶霸才会公然横行
一般富豪和官吏都不敢
那会挡住别人的路
怕事儿闹大了罩不住
但螃蟹却不管这些
八条腿
如果和两条腿一样走路
就太没有个性了
骨碌骨碌 忽东忽西
速度快得惊人
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但谁都知道
这块硬壳下的肉很鲜美
还有，法海住里面
螃蟹二
圣诞前住处来一对情侣
是好友
带着两袋活螃蟹
准备一起大快朵颐
螃蟹都是用草绳捆着的
女孩介绍演示方法
像妖怪蒸唐僧一样
拆开草绳
迅速扔蒸锅里 快盖上盖
有些恻隐
可听到还在挣扎
凶猛的会跳几下
女孩手被一只蟹抓出血了
但记住了凶手
为报仇，开锅第一个就吃它
十九、苍蝇
在它的世界里
一定没有脏和臭的感觉
像蜜蜂爱花朵一样
热爱着腐物和粪便
完美的眼睛和翅膀
完美的手爪
可用任何姿势
叮在极光滑的平面上
人类讨厌它不速之至
讨厌它满身病菌
但携病菌飞舞，相伴一生
也是完美的证据
二十、大猩猩
最接近人类的动物
靠近看时
你甚至会当成人类
怀有对人类才有的情感
人长成大猩猩那样
会被当成丑八怪
大猩猩长得像人类
也会被同类驱逐
恍惚之间感觉
那粗壮身躯和手臂
树枝上跳动的怪物
是人类的家门
在遥远的时间和地点
我们曾从里面走出，不知去处
二十一、海豚
是一种实在可爱的动物
不是鱼
比鱼聪明得多
和人类生育过程一样
豚妈妈生下小海豚，要喂很长时间奶
从容地跳出水面
流线般美妙但有些笨拙的身体
优美地画弧
又潜入水中
海豚的意思是
海里的小猪
是无边荒蛮大海里的
灵动的闪光
人类埋伏在海里的近亲
二十二、 乌龟
在这温良的生灵面前
只能忏悔
觉得无面再提它们
曾养了两只龟，一大一小
大的沉稳 很少动
小的活泼
在盆子里 在盥洗间
屡次爬大龟身上游戏
有人劝杀了它们吃肉
但有些不忍
却没有时间好好喂他们
结果，都养死了
想起还好生不快
二十三、 猪
从电视里看到
饲养员朝食槽里倒食品后
尖嘴的小黄猪
一起哄抢的可爱镜头
免费的午餐 免费的住所
免费的水电
假如一直这样下去
会幸福地成长
恋爱、生育，度过快乐猪生
人类也就上帝般伟大了
但免费不会长久的
有一天拖出去
连没文化的老大妈都会说：
“谁让它们生是挨刀的呢？”
二十四、大公鸡
在北大未名湖边居住时
邻居租住一个女生
模样甜美、皮肤白，衣着整洁
身上散发淡香
每当她推自行车要外出时
房东的大公鸡
总咕咕咕咕地昂首追着她
很吸引人看：
所谓“人见不走，鸟见不飞”
“去、去、去”——她挥手驱鸡
有些脸红了
但大公鸡真会爱上美女吗？
那是宙斯天鹅，调戏过丽达
又变个模样出现
二十五、蝎子
欺软怕硬是贬义词
趋利避祸则中性了
人在背后悄悄伸手，捉住会飞的蜻蜓
却不敢轻易动手
捉会爬的蝎子
用“蛇蝎心肠”形容狠毒
是个错误
因为蝎子心肠未必狠毒
释放毒液
是猎食和自卫的手段
致命打击在不经意间
人不知觉踩死蚂蚁
而蚂蚁国
也许因此有“人类心肠”说法
二十六、刺猬
人类的法律是公平
和平共处、互不伤害
而大自然的法律是弱肉强食
被吃掉也无地方申诉
这时只有自己爱自己了
老祖宗传下的一身硬刺
是防御的铠甲
让饿狗想咬，却无处下口
记得在科研所住单身楼时
几个单身汉捉住一只刺猬，红烧了
给湖水一小块
尝一下，味道难吃极了
二十七、龙
作为民族的图腾
是中国最受尊崇的动物了
连皇帝都想高攀
称自己是真龙天子
龙飞凤舞 龙腾虎跃
生龙活虎
成龙 李小龙 尊龙
说不尽龙的好处
只是假如龙真存在
极可能被猎杀
享受口腹美味、剥皮用于走私
由于能在天上飞
一定要关进铁笼或用铁链
锁牢了
二十八、凤凰
是无比灿烂的动物
是人类升腾的梦想
结晶成的
一双黄金般的载体
因为是雌雄一起
在天空翻飞也不会孤独
仅此一点
就能把雄鹰比下去
将来盛世之日
也许抬头就能看见
天空上那一双自由翱翔
呼呼生风的火焰
二十九、孔雀
孔雀开屏了
阳光下像一把扇子
徐徐张开
五颜六色 璀璨多目
美丽挡不住
使游客忘却尘世喧嚣
使少女们
悄悄打开随身小镜子
使诗人湖水
血脉贲张，要晕眩
因为禽流感的缘故
北京香山的孔雀圆大亏损
饿死许多孔雀
剩下的都低价处理掉了
不知所终
三十、蜥蜴
墙壁爬上的蜥蜴
奇妙的是，断的尾巴还会动
据说自己能接上
童年时爱看的把戏
蜥蜴又叫壁虎
虽然也称为虎
但瘦小如禾
和威风凛凛的猛虎差远了
可见世间欺世盗名者不少
不过也不要急于下结论
在地球上某个小岛
有一种巨蜥
确实有老虎那样大小
并且一样凶猛
三十一、蜗牛
用深色的衣裙
裹住身体
露出雪白的手臂和肩膀
在寂寞墙角缓缓起舞
温柔腼腆
从不声张
是灰姑娘角色
和人类和平共处许多年
但在纸醉金迷的巴黎
被野蛮地剥去衣裙
在沸汤中烹煮
端上强光耀眼的
富豪餐桌
三十二、葫芦蜂
曾在电视里见过一种蜂
做巢在树上
外表像个大葫芦
可以容纳上万聚在里面
因此也叫葫芦蜂
打破葫芦看到里面
和一般黄蜂的巢差不多
如此楼房般密密麻麻地布穴
葫芦外观却浑然一体
人类都会感到为难
小小的葫芦蜂
它们的脑袋有多少毫克
谁是工程师
指引建造出这个宫殿？
三十三、 狼
人类认为最凶残的动物之一
原因在于
说它们会吃死去的同类
描写得绘声绘色
无端咬死自己弱小同类的
至少有狮子、狗熊
大鳄鱼有时会吃小鳄鱼
严酷环境下
为了种族生存，狼不很过分
狈驮狼干坏事，狼狈为奸
更是千古奇冤
用脑袋想想就知道：
一个驮着一个
怎追得上那些逃命飞跑的
麋鹿、羚羊
三十四、蝴蝶
常去北京香山
和几个路边小贩熟了
为了友好气氛
会买他们一些红叶标本
但不买蝴蝶标本
看到那塑封的干蝴蝶
大眼睛像熄灭的灯盏
有一种恻隐：
那么美丽的蝴蝶
十只做成标本
才卖两三元钱
让它们自由地在天山飞
该多美
三十五、大鹏
《庄子》里的大鹏
扶摇上青天
佛经里大鹏是如来佛的护法
是否是同一种鸟？
在传说中才有的
是放大和出俗的鹰
翅膀强劲有力
眼睛看遥远的地方
虽然《西游记》里大鹏是妖
但人们喜爱这种动物
用它给孩子命名
因有个成语异常响亮：
鹏程万里
三十六、蟑螂
在北京居住二十年
近三五年才见这些小爬虫
繁殖的速度惊人
占领了这座大都市
杀蟑药效率也因此越来越高
是人类居室的侵略者
食品的掠夺者、和疾病传播者
谦卑态度和渺小身廓
不能掩盖的事实
似有翅膀，却很少见飞翔
在地板、墙壁或灶台上爬行
略有动静就机警地快逃
否则可能被踩死或拍杀
三十七、鲸鱼
地球上生存的最大动物
脑袋并不笨
也不是鱼
属哺乳类
游动是一艘潜艇
卧下是一座岩礁
一口吞下
各式各样、大大小小的鱼虾
滋养巨大的身躯
一座游动的火葬场
与人类王者比较
海底王者
更自私、冷酷和霸道
三十八、龙虾
大龙虾红得发紫
腰身枝节完美得像艺术品
从海里
落进餐桌盘子里
味道好极了
虽然是凉吃
但进肚里也会发热
使人类的男性更强壮
女性更娇媚
白担了一个龙的名义
但这个名字
还被更卑微的家伙用了
小龙虾，也叫喇蛄
三十九、河豚
人类餐桌上所有菜肴中
最刺激的
拼死也吃的原因是
口腹快感
和性爱高潮差不多
上帝为保护种群
精心设置的一道防线
挡不住
人欲之火窜涌
虽然惩罚会有的
无数勇士倒下去了
但聪明人类总会改进方法
人定胜天气概不灭：
“翠花，上河豚！”
四十、螳螂
捕蝉故事很可疑
难想象少女般纤细的螳螂
不用美人计
能捉住黑张飞
值得书写的一笔
是在交尾后
雌螳螂会一口咬掉雄螳螂的头
作为滋养后代的营养
“爱意味着牺牲”
英美电影大片中男主人公如是说
自鸣得意
但这道理
几百万年前雄螳螂就明白了
四十一、长颈鹿
脖子长当然有好处
呼吸更清新的空气
吃别的动物吃不到的树叶
因此长得更高挑
钟上苍之爱于一身
电视里看到
它被群狮攻击杀死的镜头
肉体被狮子吃后野狗吃
其他许多小动物吃
最后苍蝇来下蛆
被上苍钟爱过
要为上苍分忧
解决其他不被钟爱的生灵问题：
长颈鹿不下地狱
谁下地狱？
四十二、青蛙
“把小青蛙放水锅里
如果水很烫
它会立即跳出来
但如果慢慢加热，它会被煮死”
真实性值得怀疑
使人愤慨的是
好好的小青蛙
你把它煮死干什么？
在上帝的词典里
没有害虫、益鸟之类的概念
都是他创造的子女
但人类倾向于对自己有益的
例如青蛙
四十三、蜻蜓
英文名叫“dragonfly”
英国人早发现
它飞翔起来很像龙
“dragon”，就是龙的意思
不很警觉 叮在低矮处
很容易被人伸手捏住翅膀
在低空飞
也会被人用大扫帚扑到
是最像白雪公主的昆虫
一样大得出奇的眼睛
一样细得迷人的腰身
一样纯洁和无辜模样
一样地易被伤害
四十四、狐狸
是闺阁中害羞的处子
弱小，没有安全感
但却有美梦
洞口刚探头，又倏地缩回
而猎手，是破门的强盗
先奸后杀，开膛破肚
一个小小的粉红色梦想
随着一声枪响，旋转着
戛然而止
“再狡猾的狐狸
也斗不过好猎手”
——明显过时了
衣食无忧后的人类没有理由
再伤害上帝的小女儿
自己的小妹妹
四十五、猫头鹰
比鹰多了猫咪的柔和
比猫多了苍鹰的冷峻
有绅士派头
“鸱枭鸱枭，既取我子，无毁我室”
从远古就被通缉的强盗
因捉田鼠，保护庄稼
被人类平反，招安当警察
回老家时，曾见大院树上
落了许多只猫头鹰
悄然蹲着
感到一种美妙的和谐：
人类的家园，有了一种神奇的诱惑
才把它们吸引来
四十六、兔子
狡兔三窟
兔子不吃窝边草
胆小如兔
——这是人类的话
但兔子会说：
鹰眼在盯
猎犬伺侯
枪口瞄准
要把我杀死、开膛、吃肉、剥皮
断子嗣
胆子能大起吗？
一个窟够吗？
不动脑筋多想一些
像大象那样大口吃树叶、招摇过树林
行吗？
四十七、驴
“很驴”是东北话
和“很牛”意思一样
驴在这里，是形容词
人类可以给它加上辔头
用鞭子逼它拉车
也可以蒙上眼睛让它推磨
但无法让驴子心服
带着嘲讽的表情
看着比它渺小的动物得势时的吆喝
你可以奴役我的肉体
但无法征服我骄傲的心
——这和它庞大身躯有关
和它身下吊着的粗壮阳物
也有关
四十八：黄鼠狼
去给鸡拜年，当然不安好心
如只是叙友谊和祝福
这个年关
合家老少就喝西北风了
记得少年时练毛笔字
多用普通的笔
有一支黄鼠狼毫的毛笔
像得金子一样
写出来字也灵秀极了
那时没见过虎、豹甚至兔子
见硕大的黄鼠狼窜过
虎的威猛 豹的速度 兔的胆怯
齐了
四十九、狗
记得很小时
有打狗队挨家挨户搜狗
然后打死
大约是要灭绝狂犬病
那时家里养两条狗
一条装麻袋里——怕它认路再跑回来
送回几十里外的老家
一条被打死了，剥了皮
那张黄狗皮成了孩子们的玩物：
在操场里，一两个坐上面
一两个用绳子拖
玩得不亦乐乎
今天的孩子有太多的玩具
今天的狗也幸福多了：
没有打狗队，狗食要好多的
冬天出门，有的还穿绸马甲
五十、鸳鸯
鸟类情侣朝夕相随的很多
但一般人分辨不出雌雄
只羡鸳鸯不羡仙
是因雄鸳鸯高大威猛 雌鸳鸯娇小秀气
在一起戏水很和谐
小时候，家养的一对鸳鸯
能飞几十米远
从不知雄鸡生殖器是什么样
却见过鸳鸯交配
那雄起的生殖器
留下深刻的印象
据说鸳鸯互相并不忠诚
一生能换几个伴侣
但相伴时的愉悦和专注
诠释了人类的名言：
“不求天长地久，但求曾经拥有”
五十一、蜜蜂
是最富团队精神的种群
一个蜂后，是统治者
工作是和几只雄蜂寻欢作乐
生下后代
工蜂采花酿蜜、给他们和孩子们提供食品
并建造蜂巢
人类1879年的法国大革命
国王路易十六夫妻被推上断头台
最终带来自由和平等
但在蜜蜂的世界里
不要提革命
蜂后没有了，种群也就消失了
对工蜂来说，工作也是快乐的
阳光和鲜花，畅快地飞翔
至于自由、平等和尊荣
对这短短的一生，并不很重要
五十二、七星瓢虫
小小的生灵
展开一把七星小花伞
飞翔绿叶间
叫“花大姐”
安静趴在树叶上
或墙壁上
对人类都是一幅画
一种美丽
寿命虽然不过两个月
但六十天的绽放
六十天的燃烧
是一支小蜡烛不可奢望的
漫长
五十三、布谷鸟
对在春天睡懒觉的
粗心农夫
这只鸟的出现
像是上帝的安排
“布谷，布谷”
正做的美梦，被窗外叫声吵醒
不很愉快
但分明在提醒
有重要的事该做了
被它叫醒的土地
翻了翻身
伸出绿色的小手
抓住太阳和雨水的养分
滋养世代的人类
五十四、马
人类最古老的奴仆了
忠实、敬业
曾拉着运送粮食和砖坯的车
活跃在没有道路的年代
被用于军事，却不懂政治
不管秦始皇还是楚霸王
缰绳和马鞭
就是冲锋的命令
目睹无数次流血
流了无数的血
曾拉着成吉思汗的车辕
轧死莫斯科许多王公
人类的许多残忍和悲壮场景
都有它们的身影
五十五、猫
圣诞节前后的周末夜晚
去北大舞厅跳舞
在东门外路边见一条大白猫
躺在路边，已经死了
可能因流浪缘故
侧躺的白猫一身尘土，变成了灰猫
石头般安静
眼睛闭上 嘴巴略张开
也许临死前喊叫过
圣诞节基督如期降临
但人类——他父亲的选民
还管不过来
一只流浪小猫，只好自己保重了
五十六、乌鸦
中国人不喜欢：
叫声太难听
生得又太黑
与黄鹂一比较，天上地下
也没有鹤的高洁
爱食腐肉
自然带有晦气
黄昏时黑压压一片从树上惊飞
给人心里布上阴云
但却受诗人钟爱
常出现在诗篇中
那隐约不祥意味的黑柿子
似和人类神秘的命运有关
和来世有关
五十七、蛔虫
从人体排出时一般已死
像蚯蚓，个头似大一些
因在肠胃粘液中生存
更光滑、晶莹
所谓 “一帮一，一对红”
上帝造出的寄生物
许多有利于宿主
而蛔虫只有罪状：
使人失眠、消瘦和营养不良
和人类最近的动物
带有人类的体温
到了人类自己都无法到达的地方
却是人类的公敌
五十八、鹅
很小时候，家养一只鹅
羽毛雪白、身材高大优美
走路缓慢但沉稳
记忆中像一个美男子
能识人、忠实，耐寂寞
作为看门宠物
虽然无法和狗相比
但没有狗时，却是好替补
相处的童年时光
到今天留下的
是后院里一个凌乱搭起的小小窝
挺拔的卫士
警觉地站里面
许多年
五十九、 天鹅
天鹅也是鹅
因在天上飞，羽毛总是雪白
被加个“天”字
就沾了仙气
癞蛤蟆未必想吃天鹅肉
那高翔的精灵
其实很少有天敌
想吃她肉的大约只有人类
超音速的枪弹
泥土里生活的人类
总有飞翔梦想
而天鹅是最好的载体：
抖落红尘 在蓝天白云间
飞起来
六十、蚯蚓
如果在火星的岩石上
伸出一枝狗尾巴花
一定是今天地球人类的珍奇
如果爬出一条蚯蚓呢？
养分和排泄都在泥土中
像是泥土嫡传的儿子
使人怀疑
地球生命是否真来自大海
在岩石和风的年代，动起来
就是奇迹
在泥土中曲线蠕动的蚯蚓
也是对寒冷、黑暗和死寂宇宙的
伟大征服
六十一、臭虫
依稀记得是比米粒大一些
灰色椭圆形的小爬虫
在蚊子、苍蝇和臭虫中选一个
鲁迅选了臭虫，因为“痛快”
曾经的“四害”之一
如雷贯耳的名声
近十几年不见了
地位被蟑螂取代
要是像大熊猫一样濒于灭绝
就成国宝了 可能改叫香虫
赠送给S国一对
发动全国人民给它们起名字，叫：
香香甜甜
六十二、鸭子
最著名的要数北京烤鸭了
但出名要付出代价
意味被宰杀、开膛、挂起
切片塞进绅士和淑女嘴里
命运像人类很多先驱
扛着伟大的思想却潦倒艰难
尸体被条分缕析高挂
一代代津津有味地咀嚼
虽有翅膀但不会飞
肉质和来自大地的猪牛不同
那一口清爽
显示老家是天空
是蓝天、白云和雨水养大的女儿
六十三、蚊子
长长的尖喙
像报告迷拿的话筒
嗡嗡嗡嗡不停
等你被催眠迷糊了
再插入皮下吸血
使许多淑女羡慕的
是那跳芭蕾舞的好身段
天空中画弧的轻灵
看得如痴如醉
幼虫来自水里
成年飞翔在空中
老死落到地上
一生血债累累
六十四、恐龙
一具完整的骨架化石
在博物馆展出
有几层楼高
黑金属般的质感
代表洪荒和霸道的造型
人类的祖先
一定有人看到过它们
把深深的惊恐
和自己一起藏在远处丛林里
那深藏的惊恐
在沉睡亿万年后
随恐龙的再次站起
在子孙体内被唤醒
六十五、豹
虎之下的万年老二
和虎相似
却不敢在脑门露王字
只有会爬树
是虎摸不到的绝技
身虽小，但却惊奇
速度和力量的完美搭配
闪电出击
制服各种对手
在丛林，捕猎效率很高
但常被几条猎狗尾随
伺机抢去猎物
英勇的豹
常常饿肚子空口而归
六十六、企鹅
蓝天高 白云低
雪地舞台上
太阳照明
海浪奏出不朽的音乐
一切都是美好的
步态笨拙的主角
逍遥得像神仙
万里外引来看客掌声
但血案，发生在海水里
无数小鱼儿葬身口腹
才养得肥肥滚滚
恰好又成全了突闪出的
海豹獠牙大嘴
六十七、蟋蟀
感觉亲切的小昆虫
小的时候
有斗蟋蟀的爱好
十几个瓶罐摆在床下
铁丝编的钟形小笼
头尖的细钢条 一把手电筒
夏夜，蟋蟀在洞口鸣叫
小笼罩住洞口 钢条从侧面插入洞
堵住回路搅动
轻易就活捉了它
怀念英勇的蟋蟀
两个雄性在一起 用草撩拨一下
嘀嘀展翅叫着冲上去厮杀
甚至咬断大腿
那是文化贫瘠的年代
像现在孩子们玩游戏机格斗
六十八、北极熊
母熊溪边教三头小熊捕鱼
两头被激流冲走 母熊追赶时
剩一头被过路的公熊咬死
——这是电视里的镜头，
透出生存之残酷
而随后的画面
一头口叼大鱼的公熊
眼睛看着镜头 有些得意
使人想起浮士德发现的：
“在自由国土自由劳动的人们”
北极熊 冰雪世界里的男子汉
享受没有天敌的自由
敌人却是自己的同类
而它口中叼的大鱼
则再不知自由为何物了
六十九、鲨鱼
一个狂暴的意志
一个不羁的灵魂
一种尽情遨游的舒畅
毁灭的快感
在大海里 透进阳光
优美的流线
灰色跳跃着 凭空翻滚
撒旦的舞蹈
和地狱紧连
利刃一般的存在物
水里静止时
也使人感到那森森寒光
隐在浩茫中
七十、麒麟
孔丘老时见独角兽被捉
说是上古传说的麒麟
于是装愤青，绝笔罢工
为给碰壁一生找点面子
“因麒麟伏白首双星”
《红楼梦》里一章
暗示宝玉和湘云情缘
《水浒传》里玉麒麟卢俊义
面目模糊不清
已经说了那么多
麒麟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还是不知道
以后当然还可以乱说
七十一、鸽子
昨晚在北大舞厅
共舞的美丽女生
穿白绒毛领的紧身衫
煞是好看
夸她是鹤立鸡群
引起她娇嗔的抗议
于是改口说：
“至少是鸽立鸡群”
是的，与仙鹤比较
咕咕的鸽子
有些笨拙
但更真实、温暖、可人
七十二、杜鹃
杜鹃，杜鹃
至少见过三个女孩子
用这个名字
两个很美
记忆中没见过这种鸟
见了也不认识
啼血故事是人人皆知的
英文名是cuckoo
发音“哭苦”
朝鲜的金达莱
据说是中国的红杜鹃
悲艳的花
是花随鸟名，还是鸟随花名
却不知道
七十三、巨蟒
身体除去三分之一
补充大脑重量
智慧可能远超人类
统治地球的就是它了
从远古起 盘旋挂树上
或漫游在池塘里
延展很长的眩目色彩
使人血冷
但被人类捕捉
在动物园里展览
被孩童们指点笑谈
在残酷的生存竞争中
终居下风
七十四、羊
狼要吃掉它
不需要理由
涮羊肉、羊蝎子、挂羊头卖狗肉
人类吃得更精细
也不需理由
弱者的代名词
苦难承受者
奶水、肉，最后还有皮
要的都拿去
咩咩地叫着
蓝天下，白云做证
羊的一生
吃草，没干过坏事
七十五、蝗虫
长十公里 宽五公里
这不是设计城市
而是一次蝗灾时
天上飞的蝗阵的大小
遮天蔽日而来
饕餮一通而去
扑不灭踩不死
在庄稼地里四处燃烧的
翠绿色火苗
多少日子的心血浇灌
泥腿上的伤
那一家人一年的口粮
眼看着
被这些虫豸糟蹋完了
但谁让上帝给它们翅膀
和这么好的胃口呢？
七十六、蚂蝗
上中学时“学农”
在水田间插秧
最怕这东西
叮腿肚上吸血 咬得很紧
不肯罢口
多年前在南方交一个女友
每次见面
变法儿要买东西：
口红、衣服、戒指、项链
总是有理由
使当时很不宽裕的湖水
想起蚂蝗
也是一次情缘
也许人类告别世界时
对蚂蝗
也会带有惜别之情：
毕竟曾同在蓝天下
七十七、甲鱼
也叫鳖
使湖水感到高兴的动物
因为在少年时
便宜得很，到处是
野生，很少人爱吃
但湖水喜欢
是慧眼识茅庐中的英雄
今天再想吃
就要摸摸钱袋
而当初吃了许多
感觉像买原始股一样合算
有段时间身价高得离谱
而尤惊人的是
报载南方某“鳖精”厂家
造出无数“鳖精”出卖
只用了三只鳖
那真是天价了
七十八、蜘蛛
没见过蜘蛛织网
觉得不是简单工作
从此墙到彼墙
细丝是抛过去的？驮过去的？
看那张网 经纬分明
绝不是豆腐渣工程
细密 美感
强度和韧性都非常好
守株待兔不再可笑
一劳永逸成为现实
只是选择地点要有眼光
小飞虫不爱去
织再牢的网
美餐也只能是梦想
七十九、乌贼鱼
嘴巴长在长长触角里
眼睛在头两侧
“海里怪”之名当之无愧
但大海里有太多凶神
都不好惹
释放墨汁，不是写诗
或污染环境
而是借烟幕弹逃跑
一大片黑墨散发
遮住海里索命者的视线
刚松口气
但却见尖嘴大水鸟俯冲下来：
黑色之下，必有乌贼
容易吗？
八十、大黄蜂
记得少年时团伙
和黄蜂做游戏
眼角留下铜钱大肿块
许久不消
大男孩要毁灭蜂巢
用竹竿挑沾煤油的棉花
点燃后杵到树上蜂窝
黄蜂连蛹落地 噼里啪啦
今天看来是罪过了
使男人惊奇
使女人羡慕死了的形体
花纹很像虎
一般不主动咬人
八十一、墨西哥蹦豆之虫
墨西哥蹦豆 栗子一样
突然蹦起半尺高
吓人一跳
动力是包在里面的虫子
不见阳光 不透空气
比监狱严酷
被上帝囚禁里面动弹不得
那一次次发力
是痛苦的呐喊吗？
莫名其妙的一蹦一蹦
给孩子们带来无限欢乐
笑声中
谁一不小心踩死了
也许是结束了它的痛苦
八十二、美人鱼
生为人类是可悲的
短暂的生命
多少难言的无奈、悲哀、痛苦
和遗憾
生为鱼是否更可悲
无可依傍的大海里
饥寒交迫
朝不虑夕
所以就有唱歌的美人鱼
想往着海岸边
城市的灯火
毕竟那里有一段时间的
温暖、光明和家的
感觉
八十三、蚕
“春蚕到死丝方尽”
“作茧自缚”
蚕一生可吐两公里长的丝
任凭你解释
但绝非是自缚忏悔
是幼虫在建家园
在里面先成长成蛹
后化为成虫
有的会插上翅膀
而人类的剪刀
喀嚓剪断了它后半生
开水煮茧和蛹
做成雌性的旗袍、手帕
然后再眼含热泪
赞颂春蚕精神
八十四、果子狸
有段时间名头响极了
人类人口最多的国家首都
流行“非典”疾病
它成了罪魁祸首
随后是大量屠宰
宁可错杀一千，决不放过一头
本来是口中食
不这样死 就那样死
关系不大
俗名也叫“花面狸”
能用后肢站立、前肢瘙痒
不知为什么
总使湖水想起《西游记》中
在西天当着如来和诸佛菩萨
被孙悟空铁棒打死的
六耳猕猴
八十五、画眉
鸽子大小但苗条得多
褐色的火焰
习性喜清洁爱洗澡
是优秀女中音
柳绿花红中
歌声婉转清丽
鹃啼燕妒
但那白色纹眉似乎不协调
却是天后赫拉的手笔
她怕宙斯酒醉后
错娶了自己的小女儿
八十六、麻雀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心、肺、肝、胆、脾和肠胃
小巧得可爱
和人类差不多的形状
差不多的位置
显然和人类有共同祖先
两类动物不可能进化如此一致
虽没有手
但在人类长出手的位置
多了一双翅膀
那是亿万年累积的变异
如把翅膀变成手
穿西服戴礼帽打上领带
活脱脱的一个小人类
八十七、鸡
大公鸡冠子鲜红 威风凛凛
脖子一仰天就明了
小母鸡娇小秀美 温柔地吃食
孵蛋很敬业
看起来是两种动物
外型、体力、抱负都不一样
鸡在一起时
不知母鸡是否呼吁平等
要“母权”
生命差异很大 也太短暂了
平等高不可攀时
依附并非多么可耻：
人类就是个大寄生虫
吃地球的草、喝地球的血
并丢满垃圾
八十八、火鸡
写鸡后，本不想再提火鸡
但这年头洋玩意儿吃得开
有了这个舶来品
没准诗集能多卖几千本
听名字，火鸡显得比土鸡强壮
斗起来该更凶猛
“石油换食品”的伊拉克
士兵五谷杂粮都吃不饱
干不过一肚子火鸡肉的美国大兵
天下乌鸦一般黑
这同时说明
天下所有的鸡
都是为人类受难的耶酥
八十九、屎壳郎
拇指大小的黑色甲虫
茅坑里嗡嗡起飞
绰号“直升飞机”
中国诗歌有个垃圾派
喜欢写排泄物 粪便垃圾倾盆而下
号称“崇低”
在大众、精英、富豪、乞丐、流浪儿和残疾人
并存的中国
各种思潮都有它的道理
那里有一些诗友
都未曾谋面
主张成立“吃屎节”
使人想起喧闹的屎壳郎
九十、梅花鹿
梅花一样美好的生灵
绿色山林间蹿跳
鲜艳的色彩
使山林活了起来
是美、温暖和活力的象征
旺盛的生命之火
使雄鹿很风流
几十个伴侣是寻常的事情
但怀玉是罪
萎靡的人类男人，枪口指向
一树梅花扑倒
鹿茸泡酒 鹿血直接喝了
都是大补呀
九十一、牙虫
只清晰地看过一次牙虫
一位朋友张开嘴
看到了他牙齿里的小洞
很深
一个小虫子躺在里面
牙齿上挖洞
使人惊奇
和石头的硬度差不多的牙齿
什么肉体能钻破
那不可能的 绝对不可能
虽然滴水石穿
但需要亿万年的功夫
但那次确实看见朋友健康的牙齿
被挖一个深洞
一个小虫躺在里面
九十二、狮子
雄狮见新识的母狮带两头小狮
知道不是他的种子
于是就都咬死
然后懒洋洋地卧在沙地上
母狮眼看着孩子被杀
冷静了一会儿
走近雄狮 安静地卧下来
接受了这个伴侣
——电视播放的真实一幕
雄狮却并不理它
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
蓝天白云下的沙漠上
展现一幅王者强力的剪影
九十三、野猪
猪是窝囊的代名词
虽然有神通广大的天篷元帅
但那是神话
没有给猪争多少光
但野猪向世界证明了
勇猛是自强之路
那一团剽悍的黑
倔强的个性 尖利的牙齿
狮虎要下口 都要掂掇再三
狗急了跳墙
猪急了变野猪
每人都有三尺高的火焰
自己不垮 很难被击垮
九十四、鹌鹑
衣服破得像乞丐
却出奇好斗
像最见不得同类的某国人
斗斗斗，你敢乍毛？
斗斗斗，不斗行吗？
斗斗斗，谁让它叫来着
斗斗斗，管它春耕秋收
斗光了屁股
斗得母鹌鹑下的蛋
没时间受精
成了人类餐桌上的佳肴
九十五、知了
那些年，人类很无聊
爱捉知了
用竹竿挑牛尾巴套去套
挑面筋去粘
或者用弹弓射击
暴雨过后
地上有个不规则小洞口
手指一戳 洞就开了
伸手就捉一个知了的蛹
叫爬狗
爬狗的洞十几厘米深
又圆又直
使人奇怪：
知了怎么使种子钻地下的
那么长直的洞爬狗钻下去
怎么回身掩蔽的洞口？
九十六、貉子
“一丘之貉”说法很响
貉也因此坏了名声
但很少人知道貉是什么：
篮球大小
外观像小狗熊
曾见一个视频：
皮毛市场现场活播貉子
被剥了皮的小貉还活着
悲哀地瞪眼看自己光光的身子后
呜咽一声头倒了下去
有人说热血动物
活着剥皮轻松
貉是经济皮毛养殖物
养貉是许多农民一家的口粮
但人类还是不可以
如此残忍
九十七、蛾
飞蛾投火的壮举
被无数的诗人讴歌
但其实
火不过是酒和鸦片
醉得蹒跚 管不住翅膀
但愿长醉不复醒
又嗅到了鸦片的馨香
于是就扑了过去
醉得像诗人海子
和铁轨的亲密接触
后者是冰冷的
前者是灼热的
九十八、斑马
穿上花衣服和花裤子
丛林中吃草喝水
安静地休憩
像来自天堂
那深刻的条纹
不是造物主画出的
有牺牲的无数祖宗
英灵的影子
一再地被扑倒
狮子的獠牙
千万个血肉模糊的场景
由冥冥的力量
幻化出的护身
九十九、跳蚤
能蹦出身高二百多倍
有人算出是231倍
如果是人
一蹦就到世界最高楼顶
上帝造的超小型飞机
燃料是人畜的血
饱吸一通
欢快的华尔兹跳到天亮
与伟大造物主相比
刚登上了月球的人类
论精细工美
还差得太远
一百、 枭头贝
在植物园见到化石
有一亿年了
鸭蛋大小 头像猫头鹰
茫然的表情
见到的天蓝
听到的海涛
爬过的沙滩
传递过火种的激情……
一起锁在石头里
这一亿年前的生命
保持了最初形态
只要走进去就感觉到：
还在燃烧
还在呐喊
一百零一、狒狒
鼻子和眼睛距离过大
被当成山魈
是灵长目
智力约在猴子和大猩猩间
可怕的是，它是食肉的
会联合起来对敌
那意味着
会偶然拿起木棒和石头
在一次森林大火后
钻木取火
意味着千百万年后
会建起高楼、学校和城市
在电脑前操作
把航天器送上火星
湖水 2006-3-15——19日
激情、友爱、红血球、DNA、战斗和与时俱飞伊湖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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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 [3/19/2006 10:24:46 AM] |
伊湖水：写给地球上一百种动物的诗
[#1217: 27107, 1/785] - 伊湖水 (3/16/2006 5:01:29 AM)
- 湖水版物种起源，棒！
[#1218: 0, 1/798] - 温去病 (3/16/2006 6:13:02 AM)
- 伊湖水：写给地球上一百种动物的诗(合发)
[#1233: 27111, 2/837] - 伊湖水 (3/19/2006 10:24:46 AM)
- 隆重推荐！
[#1234: 0, 1/794] - 温去病 (3/20/2006 3:36:49 AM)
- 春日愉快！
[#1271: 0, 0/775] - 伊湖水 (3/21/2006 10:26:20 PM)
- 掌声
[#1246: 0, 1/706] - 蒋品超 (3/20/2006 11:37:03 PM)
- 春日愉快！
[#1270: 0, 0/785] - 伊湖水 (3/21/2006 10:25:38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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