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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各界评论吴佩孚
刘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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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锟or吴佩孚:到底谁是老大
北洋军阀有一个习惯,做到督军可以称“帅”,做到督军以上可以称“大帅”。以前称“大 帅”的,前后只有张勋、曹锟,张作霖三人。后来吴佩孚也称起“大帅”来,于是曹锟改称 “老帅”,以示比大帅更高一等。自从直系战胜奉系以来,吴在保定发号施令,并不回到 洛阳,而来到保定的人都是只知有大帅而不知有老帅的,曹锟酸溜溜地有些难受。黎上台前 ,派金永炎到保定与吴在光园密谈(光园:曹锟自称生平慕戚继光之为人,在保定筑有光园 ,用以招待来宾),并不重视曹锟,就匆匆回到天津去了。当时曹锟正因黎发表鱼电大为气 忿,他的身边人乘机挑拨说,吴执意不让老帅做总统,是自己想做总统,因此捧出老黎来挡 老帅的驾。曹锟的亲信人物有曹锐、边守靖(直隶省议会议长)、夏午诒(顾问)、熊炳琦(参 谋长)、王毓芝(秘书长)等。曹锟的私人财产就是由曹锐经营管理的,而曹锐的儿子兼祧两 房,他们的关系比一般兄弟更为亲密。可是吴佩孚最看不起曹锐,当他到天津布置追击奉军 任务的时候,直隶各团体向他请愿撤换省长,他答应一定把这些意见带给老帅,后来曹锐果 然不能回任,因此恨吴刺骨。曹锐经常在曹锟的耳边进谗言,说吴独断独行,目无长上,将 来一定会爬在咱们的头上。“部下虽亲,究竟不及自己的兄弟亲”,所以曹、吴之间开始有 了一道鸿沟。
黎屡次电召曹锟到北京见面,曹都托词有病不肯前往。吴单独进京庆贺总统复职,大为曹所 不喜。吴推荐自己的秘书孙丹林做公府副秘书长兼内务部次长,目的在于监视黎,不让再有 类似鱼电的主张发表。这位秘书经常拿吴大帅的威风吓唬人。财政总长董康、交通总长高恩 洪号称洛系(吴系)红员,遇事请示吴而不请示曹。曹对这三个人都很不满意。高恩洪和孙丹 林都是吴的蓬莱同乡。高由电务生做到吴的电务处长,吴在战胜奉系后初次到天津时,高到 车站迎接,吴当面允许提拔他做交通总长,不料北京政府已经根据曹锟的保举任命高凌?NB 066?为 交通总长,吴就向曹表示,希望调高凌?NB066?另一位置而将交通总长让予高恩洪,借以 维持本人 的信用,曹答应照办。6月17日,董康、高恩洪到保定来,向吴密报曹汝霖在交通总长任内 曾经手款项2000万元没有底账,请示如何处理,吴叫他们呈请总统依法严办。18日他们回到 北京后,除由董康密呈总统外,并在国务会议上提出,下令警察厅逮捕曹汝霖,并看管其私 人财产及住宅。但因曹汝霖不在北京,警察并未捉到。这一案件,颜惠庆主张慎重处理,黎 却同意迅速交办,颜认为总统侵越内阁职权,气得提出辞职,因此又于21日移交法庭处理。 这样一桩重大案件,曹锟事前竟一无所知。当董、高两人来到光园的时候,曹、吴两人正在 聊天,高竟请曹先退,要跟吴单独谈话,曹气得站起身来大声地说:“总长的话我当然要听 ,可是光园是我的地方,我应当有来去的自由”。说罢,他就气冲冲地走了。后来,他在报 上看见了逮捕曹汝霖的消息,便叫手下人召吴前来询问底细。吴已就寝,卫士不敢进房呼唤 ,曹等了半晌不见到来,不禁勃然大怒,便又派人前往光园,一定要把吴找到。吴到后问曹 :“老帅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这样性急要找我”。曹竭力按下心头的怒火,讽刺地说:“你 现在也是大帅了,哪里还有工夫来理我!”吴才知道曹的火气十分旺盛,只得陪着苦笑说: “我如果做错了什么,请老帅用军棍责打我,不要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吴在保定再也呆不下去了,7月1日他回到洛阳,临行通电表示了“不干政”和“一切服从曹 使”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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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政府吴佩孚
吴佩孚自命为曹锟的长子,言外大有“父亲年老,长子当权”之意。可是众家兄弟都讨厌这 个大权独揽、目无余子的“大哥”,因此这一家子经常发生争吵不和的事情。当时直系外部 有反对直系的“三角同盟”,而直系内部也有冯玉祥、王承斌、齐燮元结合起来以反对吴佩 孚为目的的“三角同盟”。这个同盟大大加速了直系势力的衰退和灭亡。
直奉战争时期,冯玉祥立过大功,吴佩孚却存有猜忌之心,把他从河南调开,给他一个没有 地盘和有职无权的陆军检阅使名义,冯如何受得了!后来北京政府改任冯为西北边防督办, 却又受到新疆督军杨增新的反对,而陕、甘两省的情况也很复杂,这仍然是个有名无实的空 衔,冯迄未就职。曹锟上台后,打算给他一个地盘,也因阻力重重没有办到。吴、冯两人曾 经结盟为兄弟,冯又与吴的亲家张绍曾结为亲家(都是1923年8、9月间的事情),但是这些关 系不能弥补双方因争权夺利而引起的裂痕。1924年2月,曹锟想尽种种办法拉拢冯,曹锟打 算招冯玉祥为女婿,后因冯的生活过于刻苦而作罢。冯和张绍曾的关系很好。2月19日冯与 李德全女士结婚时,张由天津跑来致贺,曹锟对张备加优礼,吴佩孚也竭力邀请张到洛阳一 叙。他们对张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因为除吴而外,冯的兵力在直系诸将中最为强大,吴冯 不和是直系内部的一个致命之伤。但是这些办法并未产生效果。
王承斌早已见疑于吴佩孚。由于他竭力拉拢津、保政客,并在贿选时期亲自扮演过劫车夺印 这样一个可耻的角色,才取得了直隶督理的地位。但是,驻防榆关的第十五师师长彭寿莘、 驻防芦台的第九师师长董政国都直接听命于“吴大帅”,而不把这位督理放在眼下。彭寿莘 兼任直隶军务帮办和榆关护军报,竟以平行公文与督理通往来,其军情电报也都直接上报曹 、吴,而不通过王承斌。吴佩孚还想调王为河南督理以便就近加以监视。吴的重重压力使王 受不了,曾经对客大发牢骚:“老马为主人效驰驱有年,现已不被信任,应当知难而退了” 。又说:“我是奉天人,就疑心我通奉,然则总统和张作霖为儿女亲家,岂不也是通奉!
齐燮元本不属于曹锟的直接系统,由于他报效过巨额军费和贿选经费,他所处的地位又很重 要,也受曹锟的重视。前面说过,在江浙问题上他和吴佩孚有过一段不愉快的过程。随后他 保荐陈调元为江西督军,曹锟又要请教吴,吴认为蔡成勋不宜撤换因而作罢。这件事情使齐 大为不平,骂吴以直鲁豫巡阅使而干涉苏皖赣巡阅使的职权,真是太不讲理了。此外还有一 件海军争端也牵涉到吴、齐两人的关系。驻粤海军舰队司令温树德投降北方后,12月21日率 领海圻、海琛、肇和、永翔、同安等舰驶赴青岛、烟台,他的部属强占烟台海军营地,引起 海军总司令杜锡?NC654?的不满。温投降北方前,吴许以不受海军总司令的节制,此时便 保荐他为 渤海舰队司令,直接隶属北京政府。这一事件又与杜的职权有关。以前川湘之役和直奉之役 ,杜率领海军奋勇助战,他埋怨吴不应当采取过河拆桥的手段,更反对其破坏海军系统的行 为,因此忿而辞职。海军总司令部设在南京,齐的态度完全站在杜的一边,杜温之争演进而 为吴齐之争,使曹锟难于处理。1924年3月22日,曹锟派温为渤海舰队司令,吴终于占了上 风,这个问题在吴、齐两人的关系上也增加了一道黯淡的阴影。
吴调陕军胡景翼师进攻广东,胡不愿对南方作战,迟迟不肯开拔,引起吴的不满。1924年4 月,胡到洛阳拜寿时,有人告以“大帅将以通奉的罪名把你扣留起来”,吓得胡仓皇逃往天 津,并且通电解释误会。这件事后来虽无下文,但吴又多了一个暗中怀恨的敌人。
吴对自己的直属部下,更加像主人对待奴才一样,往往不为他们稍留余地。萧耀南做了湖北 督军,所用秘书长和参谋长都被吴撤换掉,新派来的参谋长张联?ND334?实际上是派来 作监 军的,当然不把督军放在眼下。一天,萧愁眉苦脸地对张说:“馥馨大哥:我名义上是督军 ,事实上你是我的大哥,一切事情你去作主好了,不必问我”。现在萧又上升为巡阅使了, 可是吴以直鲁豫巡阅使而节制两湖巡阅使,一道道的命令连珠般发下来,把湖北当作个人私 产,当作搜刮军饷和供给军火的基地。有时供应稍迟,吴就大发雷霆,要把肯听话的张福来 调到湖北来,吓得萧亲自到洛阳谢罪,才得保全位置。
当时的督军等于一省的小皇帝。可是自从吴“虎踞”洛阳以来,“河南王”就变成了住在矮 屋下的小媳妇儿了。赵倜、冯玉祥都因不甘心做小媳妇而被吴撵走。张福来做了多年的小媳 妇,理应受得了,可是这位“婆婆”实在管得太严太紧,管得他透不过气来。1923年4月22 日(农历三月初七日)为吴的五十诞辰,事前吴在报上登载谢寿启事,张福来觉得自己多年的 老上司,近在咫尺之地,万无不去拜寿之理。当他到洛阳时,吴睁着一双怪眼问他前来做什 么。他谨肃地回答说:“特来恭祝大帅千秋”。吴就声色俱厉地骂道;“你没有看见过我的 启事?你有工夫来拜寿,为什么不抽出工夫来教管你的兄弟?你的兄弟比赵三麻子有什么两样 ?”——赵三麻子是前任河南督军赵倜的兄弟赵杰。张福来继任后,仍喜任用私人,河南政 界一时有“四凶”、“八怪”之称。吴佩孚曾直接下令通缉禁烟委员张仙台(前任省长张凤 台的兄弟)、督军署军需课长李锡庆(张福来的妾父)和铜元局长张子青(张福末的兄弟)三人 ,使张威信扫地;由于大家为之乞情,才改为革职了事。当时有很多人在座,骂得这位堂堂 督理汗流浃背,无地自容。他退下来找到吴的参谋长李济臣痛哭流涕地说:“大帅不给我留 一点面子,我不能再干下去了。”
吴又派参谋长李济臣兼任河南省长和河南军务帮办等职,并将省长公署迁到洛阳,因此开封 督理公署成为一座空无所有的冷庙,坐在冷庙里的“河南王”成为一个无人供奉香火的菩萨 。这样的日子张福来实在过不下去了,1924年2月17日以贺年为名,跑到北京哭诉于曹锟之 前,说他实在干不下去,愿意辞职下台。曹锟着实安慰一番,答应打电报叫吴佩孚仍将省长 公署迁回开封。从这件事情看起来,一个跟随多年的百依百顺的奴才,尚且受到这样冷酷的 待遇,大将军的威风可想而知。
吴佩孚屡次宣言“不干政”,他在洛阳只管练兵,作好统一全国的准备。可是他干起政来比 任何一个军阀都厉害,一切用人行政不经过他点头就休想办得通。他不是什么直鲁豫巡阅使 ,而是高出一切的“太上政府”。他完全继承了他的前辈袁世凯、段祺瑞的军事专政地位和 武力统一政策,但是所采取的专政形式有所不同:袁所采取的是总统制,段所采取的是内阁 制,他所采取的却是以地方而遥控中央的巡阅使制。曹锟做总统前,曾经和他发生过关于权 利地位的矛盾,现在却又回复了“你即是我,我即是你”的密切关系。这是当时的客观形势 所决定的。因为当时直系“和奉”、“和皖”的计划都失败了,看上去“反直同盟”的联合 进攻最后是不可避免的,而吴在历年内战中享有“常胜将军”的盛名,直系的最大兵力也仍 然掌握在他的手中。曹锟是个贪图个人享受的懒汉,需要有这样一个包打包唱的人替他撑持 场面。因此,尽管津、保政客和直系诸将经常前来告状诉苦,也不能动摇他对吴的信任。这 就是吴之所以形成“太上政府”的原因。
吴的咄咄逼人的态度,有时也加在曹锟的身上。他曾公开表示:“北京的空气太龌龊了,应 当把总统府迁移到保定来,内阁、国会却可以留在北京不动”。1924年年初,他保荐高恩洪 为胶澳商埠督办,高是曹锟深恶痛绝的一个人,心中大不痛快,他叫着吴的名字悻悻地说道 :“吴佩孚,吴子玉,你保举别人都可以,保举这个人却办不到”。吴马上打来电报说:“ 我之信任高恩洪,犹元首之信任我也”。于是曹锟无话可说,于3月18日乖乖地发表了任命 高恩洪为胶澳商埠督办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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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将军—吴佩孚
文武兼修
巅峰之职:北洋政府“讨逆军”总司令。神秘之事:生他之日,其父梦见戚继光进门。辉煌之日:先败皖系,再败奉系,号称常胜将军。得意之事:德国姑娘爱上他。
吴佩孚出生之时,其父梦见戚继光进门。少年时代就文武兼修,入水师学堂,考中秀才。潦倒之际,投身军队,发达之后,不忘旧恩
1923年阴历3月初7,这一天是吴佩孚的五十寿辰。洛阳城里,冠盖云集,虽然吴佩孚早就在报纸上刊布了“谢入洛宾客启”,但对如日中天的吴大帅,谁又想失去这一巴结奉承的好机会?虽然说吴佩孚不贪财,但虚荣还是要的,广西代表精心挑选了五十匹上等夏布,非常昂贵,一般人都舍不得买,吴佩孚手一挥,都给士兵做衬衣了。而陕西督理刘镇华送去的万民伞,却很合他的心意。号称“康圣人”的康有为也赶到了洛阳助兴,送上一副寿联。这副寿联的确写得好,以致后来闻名遐迩:
牧野鹰扬,百岁勋名才一半; 洛阳虎踞,八方风雨会中州。
吴佩孚拈须颔首,虽说礼物满室琳琅,可就数这副寿联最让他得意。这确是吴佩孚的前半生写照。
1874年4月22日,山东蓬莱县内,安香居杂货店的老板吴可成坐在家里,等着自己的第二个孩子出世。临产妻子已经断断续续呻吟了3天,孩子却还没有哇哇落地,弄得吴可成很疲乏,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他梦见一个明朝武将装束的人走进了家门,这不是和画上的抗倭名将戚继光长得一模一样吗?正在这时,只听里屋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吴可成从梦中惊醒,稳婆出来喜滋滋地对他说:“吴老爷,恭喜啊,夫人生了一个儿子!”
吴可成大喜,因为戚继光字佩玉,所以吴可成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吴佩孚,字子玉,对他寄予了很大希望。
吴佩孚14岁那年,父亲吴可成因病离世。家里陷入困境,他只好投身军旅,在水师学堂当学兵,一个月拿二两四钱银子的军饷贴补家用。吴佩孚在摸滚摔打、出操训练之余,依然黄卷青灯,苦读诗书,在22岁时参加科举,得中第八名秀才。吴佩孚以苦读而中秀才,儒家经典自然看了不少,传统的道德观念、思想浸润其间,这在他一生的行为活动中都有明显的表现,腐朽之气、忠贞之气、豪宕之气聚于胸臆。
吴佩孚早年曾亲眼见到日本军舰炮击蓬莱阁,使中华名胜古迹毁于一旦。心中悲愤难当,心里下定决心:将来有朝一日,一定要率兵统一旧河山,驱逐倭寇。
可是考中秀才后,并未如他所愿,一入龙门,身价百倍,反而因得罪地方官绅,只好跑到北京,潦倒在小胡同口摆算命摊子为生。
一个早春的上午,细雨沾衣,冷风袭人。吴佩孚枯坐在摊子前,他早饭还没有吃呢,连一个问卦的人也没有,穷极无聊,就替自己卜了一卦。
吴佩孚颇为高兴,这时一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抬头一看,原来是来北京办货的堂兄吴亮孚。两人进了一家小酒店,喝了几杯酒后,看着落拓的堂弟,吴亮孚说:“如今世道不宁,到处打仗,你以前在山东当过水师学堂的学兵,还不如投身军旅,也许能博个前程。”吴佩孚一口喝干杯中之酒,一拍桌子说:“依人不若自图强,还期我武在维扬,好!我投军去!”
吴佩孚投入驻扎于天津的淮军聂士成部当兵。后又分别进入李鸿章创办的开平武备学堂、袁世凯在保定开办的陆军速成学堂就读,这对他的军事素质提高有很大帮助。1909年,吴佩孚在关外剿匪,奇谋过人,开始得到北洋系大将曹锟的赏识,被提拔为第三师第六旅少将旅长。
1916年,在“护国运动”中,曹锟奉命带第三师到赵州南,与蔡锷的护国军作战,吴佩孚的第六旅为先锋,凶狠异常,屡立战功。他更是两次在危急状况下救了曹锟的命。为了感谢吴佩孚的救命之恩,曹锟得势之后,将第三师师长的宝座交给吴佩孚。
1917年,段祺瑞主张武力统一南方,曹锟为攻湘总司令,吴佩孚为第一路司令。吴佩孚充分地展示了他的军事才华,先利用离间计分化湘粤桂联军,然后各个击破,竟逼联军放弃岳阳,兵不血刃地拿下城池。随后连克长沙、衡阳,一时间声名鹊起。1920年7月4日,直系和皖系潜藏了3年的矛盾急剧激化,战争终于爆发,两军在京汉铁路沿线展开血战,吴佩孚在奉系的支持下,大展神威,仅仅用了3天,就把皖系军队击溃。从此吴佩孚被称为“常胜将军”,成为直系军阀中的军事首脑。而吴佩孚从这一战中打出了称霸全国的野心。他带军进驻洛阳城,训练军队,扩充实力,准备“武力统一”全国。
吴佩孚孤标傲世,但他有一个特点,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他有个知己叫郭绪栋,山东胶县人氏,是个不第秀才。当年吴佩孚刚进兵营当传令兵时,郭绪栋是文案师爷,也算是吴的上司了。有一天他让吴佩孚送一件公文,吴随便一翻,嘴里咕哝着:“这个典故用错了。”
郭绪栋一惊:“这个丘八能懂什么?”他半生气半带疑惑地问:“你说我错在哪里?”
吴佩孚侃侃而谈,引经据典,郭绪栋暗叫一声“惭愧”,见对面站着的吴佩孚一副怯怯的书生模样,不禁好奇地问:“你念过书?考过科举?”吴佩孚实话实说。
郭绪栋又在心里叫了声“惭愧。”他不禁叹息说:“人说秀才遇见兵,我是在兵里头遇了秀才,我还是不第秀才,好意思叫你做我的下人吗?”他又叹了口气,“枳棘非栖凤之地,我得替你想想出路。”于是他向上司曹锟大大吹嘘了一番,说吴佩孚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这才保送他进了武备学堂,成就了吴佩孚飞黄腾达之路。
投桃报李,吴佩孚得意之后没忘了郭绪栋,几次促其出山,曰:“苟富贵,勿相忘。”郭绪栋就是不为所动,因为他有阿芙蓉瘾,而吴佩孚是厉行禁烟的,所以预先声明,官可以不做,烟却是万万不能戒。
吴佩孚哈哈大笑:“虽说是军令如山,但那不是对郭先生的,我现在就下一道手令,自我吴佩孚以下,凡吸鸦片者依律处罚,惟郭公可以过瘾。”
于是郭绪栋来了,吴佩孚封了他一个秘书长之职,只是他这个秘书长不谋一策,不出一力,每日只在八大处闲坐谈天,吴佩孚任其逍遥,但郭仍是不满意,闲极思动,说是要衣锦还乡,于是向吴佩孚提起。
郭绪栋话一出口,就把周围人吓了一跳,这吴佩孚为什么能在当时赢得薄名?就在于他的操守廉洁,从来不任用私人,惟才是举。他的夫人有一次向他保荐一位亲戚,他眼一斜:“你以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呢。”恰在此时,他的侄儿吴道云推门而入,因为多年勤勉,刚刚由马弁升了副官,特地来谢恩,却被吴夫人一把抢过委任状,撕得粉碎,啐了一口:“你还做你的马弁去吧。”她转过脸,责问丈夫,“为什么我的亲戚不能做官,你的亲戚能做官?难道侄儿不算私人?”吴佩孚怔了怔,大笑道:“你说得对,侄儿确是私人,我犯了规矩了。”说着拿起笔,下了一道手谕:“天、孚、道、云、龙,五世永不叙用。”这五个字都是蓬莱吴姓一系,把自己亲戚攀附之路给堵死了。
郭绪栋提出这件事后,他却连连点头说:“这事好办。”没有几天,北京政府下文任命郭绪栋为山东盐运使,这可是个一等一的肥缺,但郭绪栋噘着嘴向吴佩孚道:“你自己高高在上,难道我就不够当一任省长?”
吴佩孚连连骂自己糊涂,他说老哥你莫动气,我现在就向曹三哥说,让你过一把省长瘾。好叹气的郭绪栋又叹了一口气:“老弟你听我说,我不做省长则已,要做就得做山东省长,让我在家乡露露脸,死亦无憾。”吴佩孚倒抽一口凉气,这现任山东省长熊炳琦就是曹锟的参谋长,难道他的参谋长不配做省长,得改用我的秘书长去做?郭绪栋才不顾吴佩孚为难呢,只是冷冷道:“我不过随便说说,听不听由你。”
但吴佩孚却将这事记在了心上,费时达六个月,软磨硬泡,终于将山东省长一职送给了郭绪栋,只是郭大先生没有做省长的命。这时他已经病入膏肓,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当吴佩孚欣然报命之际,他已经伸腿死了,这让吴佩孚内心大痛,临棺而哭,亲撰挽联曰:
“公而无私,国而忘家,弃下老母孤儿,有我完全责任;义则为师,情则为友,嗣后军谋邦政,无君谁与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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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吴佩孚再度风光;两面作战,南北同时用兵。没料在南口被冯玉祥部顽强抵抗;等他击退冯部,南下对付北伐军时,为时晚矣
此时的张作霖正风光,能打败吴佩孚,还有什么人打不败?于是奉军纷纷入关,一路下江南,连取安徽、江苏、上海,直系中有一位后起之秀叫孙传芳的,时任浙江督办,眼见得奉军侵入了他的势力范围,振臂一呼,联合起江苏、江西、安徽各省的地方军阀,挂起了五省联军大旗,给奉军迎头痛击,将其一口气赶到了山东境内方才罢手。
孙传芳这个人很精明,懂得“出头椽子先烂”这个道理,不想树大招风,成为众矢之的,因此又推出吴佩孚,各路军阀也纷纷捧场,计有十四个省的地方实力派一致推举吴玉帅为他们的掌门人,打起了“讨贼联军”的旗号,对抗奉张。
不过,吴佩孚这个讨贼联军却是讨赤不讨张,他有两个对手放不过,一个是号称北赤的冯玉祥,那是让他有刻骨之痛的;另一个就是号称南赤的广东国民政府,继承了孙中山的北伐遗志,那是要夺江山的。吴佩孚对共产主义十分反感,认为那是异端邪说,自以为铁肩担道义,要挽狂澜于既倒,重新收拾人心,匡扶正道,以救中国。
恰于此,三湘变乱,给了他再展手脚的机会,逆历史潮流而上,要与革命的进步势力周旋一番。
就广东革命政府而言,湖南的地位十分重要,那是北伐的通道,现任省督赵恒惕已经老朽,他的手下实力人物唐生智,早想着取而代之了。因此暗中与广东方面联系,想借助一臂之力,谋取湖南。赵恒惕驽马恋栈,当然不肯下台,于是寻求吴玉帅的支持,吴佩孚拈着胡须,心里打着算盘,别看他现在是十四省联帅,其实仰人鼻息,没有尺寸之地,因此想把湖南占为己有,何不乘此浑水摸鱼。再说,如果取了湖南,那就是将广东政府的北伐通道堵死,一石二鸟,何不为也?
主意打定,他对赵恒惕拍起了胸脯,假如唐生智敢犯上作乱,本帅当拔刀相助。
听说吴玉帅要助自己的对手一臂之力。唐生智也暗暗害怕,于是也悄悄地向吴佩孚示好。
吴佩孚却一阵冷笑,这是他的连环计,先让唐生智反赵恒惕,然后再以助赵的名义讨唐生智,湖南这块地盘必将落入自己的手里。
因为有吴玉帅的默认,唐生智果然发难,将赵恒惕赶出了湖南,因为吴玉帅没有像他许诺的那样拔刀相助,赵恒惕摇摇头,长叹曰:“连吴玉帅那样一言九鼎的人都食言而肥,真是人心不古。”从此心灰意冷,息影政坛。
吴佩孚反而来了精神,一改漠不关心的态度,对唐生智派到汉口的代表欧阳任露出了狰狞,限他24小时内让出军事重镇岳阳,并通电讨赤,彻底断绝与两广的关系。说着话,他命人取过纸笔,握管挥毫,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个“兵”字,又在上下两端写下北南二字。
“本帅既可向北方冯玉祥用兵,过去的账还未算清。”说着,一道黑线划向了上方。
“也可向唐孟潇用兵。”一道黑线又划向了下方,犹如一柄黑色的锋刃。
欧阳任一哆嗦,却也无比气愤,心里恨恨道:“吴子玉欺人太甚。”
唐生智也是一团火直往脑门子上蹿,对着随欧阳任一起来长沙的吴佩孚的代表谭道南大声嚷嚷:“吴子玉不要小视湖南,他有陆军海军,可以分三路五路进攻长沙,我却集中兵力,突破一点,直取武汉。”说着,从腰间掏出手枪,重重往桌子上一掼,“或者吴玉帅的这块金字招牌被打碎,或者这件东西解决了我。”摆出了拼命架势。
吴佩孚就是要逼着唐生智和他刀兵相见,当即升帐点兵,挥师湖南。唐生智的兵马不是对手,望风而逃,很快就丢了湖南大半。无可奈何之下,唐生智只能加入广东政府的阵营,寻求支援。北伐战争也因此而引发,本来广东方面正因为“中山舰事件”而政局动荡,无暇北顾,但唐生智的求援不能不理,不然,丢了湖南,不要说是北伐,连大门都让人堵上了。于是,叶挺的独立团率先上了前线,蒋介石率大军随后而行,准备与吴佩孚一场恶战。
就在这节骨眼上,吴佩孚却率主力离开了湖南战场,他以为唐生智已没有回天之力了,湖南战事大局已定,于是又构思新的宏图。现在,他已急着北上,去会见昔日的对手张作霖,两人此番是解释前怨的。在吴佩孚的心中,最恨的还是冯玉祥。现在的张作霖,日子很不好过,“屋漏偏逢连阴雨”,江南的溃败,还没让张作霖顺过气来,手执重兵的郭松龄又于1925年11月下旬在滦州倒戈,直杀到张作霖帐前。
关于郭松龄反戈的动机,有许多说法,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即“冯玉祥挑动其间”,冯玉祥也不隐瞒,他在后来的回忆录中承认了此事。
郭松龄这一击之威力,丝毫不亚于冯玉祥当年发动的“北京政变”,如果不是日本人干涉,张作霖都打算通电下野了。尽管后来转危为安,但是奉军的元气大伤,再也没能恢复。所以,张作霖也和吴佩孚一样恨透了冯玉祥。1926年初,正式致电吴佩孚,提出联合问题,吴佩孚很爽快地答应:“以前冯玉祥倒戈,令我痛心;如今郭松龄倒戈,也令你痛心,我愿帮助你。”
吴张联合,也有政治上的一致和需要,他们两人都是以消灭“共产”、“赤化”为己任的,吴佩孚的部下在北京对中外记者露骨地挑明吴张联合的反革命目的:“奉直妥协的政策,是先扑灭北方赤化,然后再扑灭广东之赤化,期实行全国之刷新。”在张作霖的邀请和催促下,吴佩孚于1926年5月26日,挑选精兵2100人组成卫队,挂上四十节车皮,唱着自编的《满江红》,意气风发,启程北上了。
一路上马不停蹄,待赶到前线,奉军已与冯玉祥的国民军在南口打得热闹非凡,守卫南口的是西北军中最出色的将领之一的鹿钟麟,南口防线也是由苏联人帮助修的,依地形而建,阵中有阵,沟壕相连,火力网纵横交错,张作霖的东北子弟兵也不知有多少在这里抛尸埋骨,魂飘异乡。
奉军久攻不下,吴佩孚洋洋得意出马了,他在长辛店设立总司令部,亲自指挥南口之战。他眯缝着眼睛,用漫不经心的语气向东北军将领打下包票:“十天之内拿下南口。”
东北军的将领气得眼睛发黑,要知道,攻打南口的是奉军最精锐的部队,张大帅的公子张学良所指挥的三、四军,吴佩孚的狂妄也太离谱了。
西北军让吴佩孚栽了面子,十天过后,对手寸步难进。南口攻下后,已是两个月后的事了,吴佩孚已品尝不出胜利的滋味,待他日夜兼程地赶到武汉,北伐军已经打到了汀泗桥,完全取得了战场上的主动。
号称天险的汀泗桥,只守了两天,就被北伐军给突破了,这时候他才感到大事不妙,亲自到贺胜桥督战,这是守卫武汉的最后一道防线,不能再有闪失。
贺胜桥之战,是北伐以来湖南战场最险恶一战,双方都是死力相拼,真正称得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吴佩孚一生征战四海,见过无数阵仗,会过多少强敌,也未见今日之恶战,他一跺脚,喝道:“组织督战队,一步也不准退!”这是他屡试不爽之法宝,“置之死地而后生”,凭此一招,多少次转危为安,转败为胜。
有一位旅长震撼于眼前的血肉横飞,神经陷入了崩溃,不自觉地向后退去,只听得半空中响起一声霹雳,一道白光闪过,吴佩孚手起刀落,血雨和刀光齐飞。
“有逃跑者,杀无赦!”吴佩孚咬牙切齿,用手指着倒在血泊中的那位旅长。
然而吴佩孚的大刀队只能阻于一时,他们的脚下,鲜血汩汩而流,尸体堆成一片,阴风回旋,腥臭逼人,不知多少将士成了督战队的刀下之鬼。
前面的枪声一阵紧似一阵,北伐军的攻击步伐坚定而有力,吴佩孚两只手上都沾着血,他的面目因愤怒和恐惧而狰狞,他预感到这一仗败了,悄悄地命令身后的火车生火待发。随着一阵绝望的长嚎,溃兵们向督战队发起了冲击,他们躲不过前方的弹雨,又难避身后的刀网,进退无路,求生无门,只能如此了。
就算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吴佩孚也没有如此狼狈过,威风尽丧,连火车头都来不及换,打着倒车仓皇而走。
刚刚逃回武昌,北伐军又围了上来,乘胜攻城,吴佩孚大怒,当时正值夏天,烈日炎炎,他也不顾斯文,光着个膀子在城头上督战,守将刘玉春暗暗佩服,这吴玉帅果真不怕死,于枪林弹雨中眼睛也不眨一下。主帅镇定如此,这仗就打得颇为卖力,直到暮色沉沉,北伐军尚未得手,怏怏鸣金收兵。
刘玉春草草地填了下肚皮,又出来巡城,路过伤兵营,只听得里面高唱吴佩孚自编的《满江红》,不禁惊诧,士气为何如此之盛,待走了进去,发现吴佩孚正和一群伤兵饮酒高歌。原来,吴佩孚的指挥所就与伤兵营毗邻而设,他在用餐时,耳闻一阵阵伤兵的哀号,于是坐不住了,让马弁拎着两坛烧刀子随后而行,他一进伤兵营,就长跪不起,口中念念有词:“昨日在贺胜桥,我用大刀逼弟兄们卖命,侥幸不死的,今日里又是穿肠洞臂,我吴某人有欠你们的。”
见堂堂的吴玉帅跪在自己的面前,许多伤兵感动得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吴佩孚继续说道:“我吴某平生只佩服岳武穆(岳飞)和关武圣(关羽),只晓得一句话,那就是文臣不爱钞,武臣不惜死。有这两条,就是一条好汉,中国就有救了。现在弟兄们都在忍着痛,我心里难受,昔日里关云长刮骨疗毒,就是用酒来镇痛的,今天,就陪着弟兄们一醉,也算是我的心意。”
这酒果然有麻醉作用,几口烧刀子下去。那疼痛仿佛减轻了许多,居然在吴佩孚的带领下,击节唱起了歌,士气为之一振。一旁站着的刘玉春也心摇神荡,他是刚刚从别的部队转到吴佩孚手下的,见惯了过去的上司花天酒地,视士兵如草芥,别看吴佩孚在战场上翻脸无情,平时可是爱兵如子的。
刘玉春一激动,扑通跪在了吴佩孚的面前,力劝吴佩孚速离武昌:“大帅名重天下,现在武昌已成孤城,不如游说诸侯,登高一呼,招徕援兵。玉春在此,决与武昌共存亡。”
吴佩孚却不领情:“我不会放弃武昌的,死在战场上总比死在床上好。”刘玉春也是一条热血汉子,眼一翻,转身命令一旁站着的马弁:“通知大帅的卫队,连夜出城。”然后又对吴佩孚道,“请大帅即刻启程,否则我要动粗了。”嘴一呶,两个马弁上前,竟要霸王硬上弓。
满院的伤兵也齐刷刷地跪下,一齐高呼,请大帅即刻出城。吴佩孚不由得虎目落泪,悄悄带着一团卫队,离开了武昌城。刘玉春铁下心来,要死守到底,因为吴佩孚在临行前的最后一句话让他最感动,他握着刘玉春的手千叮咛,万嘱咐:“老弟一旦守不住就不要守了,武昌城没有老弟的性命重要。”刘玉春在北伐军的包围下,居然又挺了四十多天,破城那一天,刘玉春正襟危坐,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模样。就连邓演达也为其忠勇所感动,传令予以优待,不但未上刑具,而且还茶烟伺候,有记者采访刘玉春,刘玉春眉目轩昂:“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对得住吴大帅了,吴大帅主张或不对,但人格很高,我明知不能守也得守。至于百姓遭殃,那是我犯的罪,该死!可以把我的肉割下来,以赎其罪。”一面说,一面做着割肉的动作。
邓演达听说后,益加欣赏:“真是视死如归,像这样不怕死的人,环顾各路军阀,也只有吴佩孚能调教出来了。”当时武汉军民强烈要求公审刘玉春,他摇头未允,反而将其释放。
大节不亏
武昌一败,吴佩孚再难重整旗鼓。但一身正气,拒当汉奸,大节不亏。最终被日本人所害
武昌一失,标志着吴佩孚就此日落西山,在中国这块土地上,他昔日的风光不复再现。先败走于河南,继避难于四川。去四川的路上,为了躲避冯玉祥和蒋介石部队的追杀,吴佩孚一行人总是择有土匪出没的荒凉山野而走。每过一处山寨,他都让士兵拿着“吴佩孚”大张名片,向绿林好汉借路,一路上居然是无惊无险,顺利地到达巴东。
在白帝城居住期间,日本人趁机找上门来。日军上海舰队司令、海军少将荒城二郎和海军驻上海特务机关长秀藤大佐专程前来游说吴佩孚。表示愿意帮助山炮500门、机枪2000挺、步枪10万支,还有其他军事物资,并赠饷银100万元,支持吴佩孚东山再起,重夺天下。吴佩孚摇摇头说:“我过去有枪何止10万,有钱何止100万,由此可知天下事的成败利钝,决不在于有多少枪和多少钱!我们中国人家里的事,应该由中国人自己来管。贵国的好意,我吴佩孚敬谢不敏了。”
1931年,吴佩孚应张学良之邀,定居北平,那时“九一八”事变刚刚发生,张学良以子侄辈的身份邀他做客,没想到招来一顿没趣。
吴佩孚见面就质问:“沈阳事变,你为什么不抵抗?”张学良脸色当时就变了:“我有中央命令。”
“有命令也不行,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真丢你老父的脸。”旁边的人连忙拉了拉吴佩孚的衣襟,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好歹得给主人留个面子。
吴佩孚甩开衣袖接着说:“国仇你不报,私仇你不报,你老子的棺材已经竖起来了!”
张学良是在蒋介石的不抵抗命令下退出东三省的,这时是有苦难言,只得毕恭毕敬地说:“玉帅骂得对,我确是给父亲丢脸了。”随后将东四什锦花园胡同的大宅院送给吴佩孚当寓所,并每月送他4000元。在四川蛰伏期间,吴佩孚曾自作一联:
得意时,清白乃心,不纳妾,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
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进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
吴佩孚在当时以“四不主义”闻名于世,即:不住租界、不积私财、不出国、不纳妾。他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在天津曾遭张作霖和冯玉祥的前后夹击。败北后,若是潜入租界,当可免去生命之虞和逃亡之苦。然而他断然拒绝部下让他进租界的建议,宁愿亡命天涯。
但在不纳妾这一点上,很重夫妻之伦的吴佩孚终究是身不由己,没有做到最后。吴佩孚一生娶了四位夫人。在他15岁那年,娶了18岁的第一位夫人王氏,夫妻感情尚好,可惜3年后,王氏因病去世,没有生育子女。吴佩孚直到31岁时,才续娶了第二个夫人李氏。据说李氏出身于蓬莱有名的富豪之家,相貌出众,知书识礼。吴佩孚在长春做北洋第三镇管带时,全镇女眷数百人,大家一致公认吴管带夫人是最为出众的。李夫人虽然出身富豪之家,但很贤淑,上奉吴母,代照顾吴佩孚的兄弟文孚。不过日子长了,婆媳间因为家务事产生了一些矛盾。特别是和吴佩孚结婚几年,她没有生育,更是让吴母不满。吴母就盘算着给吴佩孚纳一房妾。这时张佩兰出现了,她一见到文武双全、风度潇洒的吴佩孚,悄悄地爱上了他。张佩兰为人乖巧,先认吴母当干娘,认吴佩孚为兄长,并且把吴母哄得很开心。吴母就做主让吴佩孚再娶了张佩兰。成婚的那一天,可怜夫人李氏眼泪婆娑地对张佩兰道:“好妹子,你怎么做起新娘子来了?”然后又转向吴佩孚:“你是发过誓的,这辈子不纳妾的,大丈夫一言九鼎,怎么言而无信了。”一席话,说得两位新人满脸通红。
吴佩孚从此再也没什么“绯闻”。开府洛阳时,有一位德国小姐叫做露西的爱上了吴佩孚,西洋女子就是开放,大胆示爱,居然把个久经沙场的吴大帅吓得退避三舍,在露西小姐的情书上批了四个大字:“老妻尚在。”但吴佩孚内心却是得意的,对夫人道:“切莫以为我是糟老头子了,还紧俏得很呢。”由此可见,不是他不谙风情,而是他对自己道德方面的要求和束缚。李夫人和张佩兰始终也没有为吴佩孚生下一子半女。1929年,吴佩孚56岁时,张佩兰也已44岁,她眼看自己不能为吴家生育,就挑选了一名丫环,让吴佩孚收房做小妾,但直到吴佩孚去世,这个小妾也没有生育。吴佩孚一生终无子嗣。
吴佩孚在北平一直住到了1940年,自抗战爆发后,他的日子更难熬了,日本人看中他过去的威望和“常胜将军”这块金字招牌,几度拉他下水,据说为此花费了三千多万日币,仍是一无所得。
于是大特务土肥原亲自出马与吴佩孚交涉,土肥原开门见山,要求吴佩孚重新出山,调停中日和平。
“好哇,我也希望中日和平,但我说话不算数,你打个电话给你们的天皇和蒋委员长,弄一份全权委托书,我一定照办。”吴佩孚打着哈哈。
“凭玉帅以往的威望,振臂一呼,肯定对时局大有好处。”土肥原给吴佩孚戴起了高帽。
“我在中国确有威望。”吴佩孚有点得意洋洋了,但话锋一转:“就是你们日本人不买账,现在我让你们退出中国,退出东三省,行吗?”
土肥原决定来硬的了。不多久,他让报界披露,吴佩孚将举行记者招待会,公布对时局的看法,并事先拟好讲话稿散了出去。与此同时,什锦花园门口也站上了日本宪兵,摆明了意思,姓吴的得识时务,不然没好果子吃。
吴佩孚满不在乎:“本帅什么没见过,跟我玩这种小儿科?”他决定招待会照常出席无妨。
就在这招待会上,吴佩孚当着中外记者坚定宣布,他本人虽然赞成和平,但有三个先决条件:一、日本无条件全面撤兵;二、中华民国须保持领土和主权的完整;三、日本应以重庆国民政府为议和的交涉对象。他一转身,大声对秘书道:“你给我逐字译成日文,一字一句,断乎不能有片言更改。”
汪精卫也曾亲到北平,约吴佩孚前往日本华北方面军总司令的官邸,商谈合作。吴佩孚断然拒绝,说:“我们是中国人,谈的是中国事,到日本人那里去谈什么东西?”日本人在拉吴佩孚下水之事上,可谓投资巨大,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恼羞成怒之下,终于要下毒手了。
1939年11月24日,吴佩孚吃饭时,饺子馅里的骨头渣嵌入牙缝中,顿时疼痛难忍。
听说吴佩孚患了牙疾,日本方面表现了过多的关注,驻扎在北平的川本少将、华北汉奸组织“治安总部部长”齐燮元等人,带着牙医前来探视。吴佩孚这时疼得已说不出话来,只有怒目而视。
吴佩孚的夫人张佩兰及幕僚见他们来势汹汹,本能地阻拦他们。但被川本带来的宪兵赶出卧室。日本医生手拿锋利的手术刀,并没有刺向化脓的牙槽,而是直刺玉帅的咽喉,只听一声惨呼,吴佩孚圆睁双眼,口中血如泉涌,就此离开人世。吴佩孚之死,在北平引起轰动,所谓公道自在人心,他出殡的那一天,北平万人空巷,从东口大街一直到神路街口,密密层层,排满了人群,都是自愿为吴佩孚送行的老百姓,脸上净是悲愤的表情。蒋介石也为吴佩孚的死感到震惊,亲自写了一份电报,极为动情:“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许国,比岁以还,处境弥艰,劲节弥厉,虽暴敌肆其诱胁,群奸竭其簧鼓,迄后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义炳辉,海宇崇钦。”
国民党元老吴稚晖是这样评价吴佩孚的,“子玉先生的品格,不论你政见如何,都是应该表示钦佩的。”此语不无道理。
以上发帖人——辛巴克
军政研究院研究员
北洋军阀吴佩孚的一生
"吴佩孚虽然也是一个军阀,但有两点却和其他的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国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是关、岳,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在失势时还能自践前言,这是许多人都称道他的事实。第二,吴氏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省的地盘,带领过几十万大兵,他没有私蓄,也没置田产,有清廉名,比较他同时的那些军阀腰缠千百万,总算难能可贵。" ———董必武
中国近代史上不乏书生领军大获成功的例子,清朝的曾国藩是一个,李鸿章是一个,无疑,民国初年的吴佩孚也算其一。
北洋军人多不读书,所以,吴的秀才出身就成了很让人羡慕的履历。吴佩孚成为威风八面的"孚威上将军"后,军政界多当面以"玉帅"、"吴二哥"恭维之,背后却全起哄叫他"吴秀才",他也欣然默认了。美国史学家费正清显然也看重这个北洋军人的文化背景,干脆称吴为"学者军阀"。
南北战争中的吴佩孚
民国初期,"吴佩孚"这三个字是无法擦掉的,报章上隔三岔五地就会出现这个名字。
想当年,吴佩孚是何等威风!他率部南征,出直隶而河南而湖北而湖南,势如破竹,一气逼近广东。
本来,袁世凯已经凭武力统一了中国,但老袁的"帝制自为"又惹恼各路军阀,西南遂竞起割据政权。老袁死后,段祺瑞领衔内阁,迭令各省取消独立服从中央,但"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段祺瑞便下令大军南征。北军南下,气壮山河,而其中最锐者,即吴佩孚的陆军第三师。谁都明白,只要这位中将师长一声令下,他军纪严明的大军即可底定三湘并进而荡平粤、桂两省,北京政府"武力统一"的梦想则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捷报频传之际,吴佩孚却突然按兵不动了,他开始匪夷所思地与占领区的军政首脑、士绅终日饮酒赋诗,不再言战!
老段急得亲往前线劳军,并破格授予保定速成学堂测量科学生出身的吴佩孚以"孚威将军"的殊荣和勋位,以励其一鼓作气扫平两广进而统一中华。可是,吴佩孚愣是不买账!过了段时间,竟擅自撤军,把北洋军打下的大片江山拱手送还南方!
说实话,没有吴佩孚的罢兵,一部民国史怎么落笔,还真的挺难说哩!
吴佩孚息兵衡阳的日子里,博得了极好的声誉,因为他罢兵的理由是呼吁和平,所谓"罢兵主和"是也。为什么这样做呢?"阋墙煮豆,何敢言功?""并非寇仇外患,何须重兵防守?对外不能争主权,对内宁忍设防线?"(吴佩孚通电语),所以,俺不干了!
老段气得直蹦:"秀才造反啦!"
其实朝野都明白,战功赫赫的吴秀才理应被任命为湖南省督军或省长。老段却安排了别人,这才惹得秀才造了反。
也许,段祺瑞不论功行赏,是怕性情刚毅的吴佩孚坐大不能羁縻吧?正在北京政府为吴的罢兵猜测不已之际,湖南那边又传来吴氏的"四不主义":
不做督军,不住租界,不结交外国人,不举外债。
果然,他吴佩孚一生没破此"四戒"。在那个纷纷借重洋人的时代,敢公然向国人作出这样承诺者,绝无仅有。
支持五四运动
就在吴佩孚与政府大打通电战时,1919年5月4日,北京的大学生们走上街头,要求政府拒签出让青岛的《巴黎和约》,游行途中示威者捣毁并焚烧了卖国官员的私宅。军警逮捕了三十来个"暴徒"。不曾想,却于次日激起全国范围的抗议浪潮。
呼吁拒签的,是知识阶级和一般民众,统治集团内部怕危及与西方列强的关系,大都主张接受这一条约。关键之时,远在南岳衡山之下的吴佩孚发言了,这个"言人所皆欲言,谏人所不敢谏"的区区师长,在湖南驻地公开越过好多级,直接向大总统徐世昌发出通电,一纸电文搅扰了中国政坛上的死水。
5月9日孚威将军的通电曰:大好河山,任人宰割,稍有人心,谁无义愤?彼莘莘学子,激于爱国热忱而奔走呼号,前仆后继,民草击钟,经卵投石,......其心可悯,其志可嘉,其情更可有原!
数日后,他又致电南北双方将领联名通电反对政府签约:
顷接京电,惊悉青岛主持签字噩耗,五衷摧裂,誓难承认!......某等眷怀祖国,义愤填胸,痛禹甸之沉沦,悯华胄之奴隶。圣贤桑梓,染成异族腥膻;齐鲁封疆,遍来淫娃木屐。虽虺蛇已具吞象之野心,而南北尚知同仇以敌忾。与鞭一日纵敌,不若铤而走险;与其强制签字,贻羞万国,毋宁悉索敝赋,背城借一。军人卫国,责无旁贷,共作后盾,愿效前驱!
决不许出卖祖国的主权!不能让强敌将我山东家乡当肉吃!身为山东籍的军人,我愿对日本背水一战!看看吧,这就是"五四"运动时吴佩孚的态度。
那一场爱国运动的胜利,是知识阶级的胜利,也是爱国军人们的胜利。现在,人们说起那场全民族的思想解放运动,往往只顾上赞扬学生的爱国热情,捎带着也夸夸蔡元培们,若再多说几句,就提提商界、工人的罢市罢工,却惟独对军界的良好表现不置一辞。其实,运动一爆发,吴佩孚就站在了潮头上,而那些手握重兵把守各地的督军、省长们,不管皖系还是直系,不管南军还是北军,也大都致电政府,措词强硬地要求拒签"和约"。
在影响当政者决策国是方面,军界诸侯的表态往往比北大学生的游行和教授的演讲更有分量。不信?有案可稽,焦虑中的大总统徐世昌就曾叮嘱手下人:吴佩孚的态度不可不考虑
直系主脑人物
享有一时盛誉的吴佩孚,在上司曹锟的暗中支持下,不仅不听老段的话,反而主动找总理的茬儿。当他得知政府不惜举外债以求武力统一的意图后,通电全国,嬉笑怒骂,令政府好不尴尬,而读者莫不赏心悦目。
是嘛,本来就理直气壮,加上又有文化,所以政府的电文总说不过他。且看他抨击段祺瑞和拥戴老段的安福俱乐部(亦称安福党)的一个通电,真是令人叫绝:
全国之大,能否尽为一人所盘踞?
疆吏之多,能否尽为一党所居奇?
兆民之众,能否尽为一人所鞭笞?
真叫"稳、准、狠"!
在皖系政客们的怂恿下,段祺瑞恼羞成怒,下令将曹锟与吴佩孚免职查办。岂料,摩拳擦掌的吴佩孚早就想化通电战为枪炮战了。于是,1920年7月,第一次直皖战争爆发。吴佩孚一马当先,率直军主力大打闪电战,只四天即击溃比自己更为强大的皖军,俘获其前线司令官、早年保定学堂的老师曲同丰将军,并差一点生擒昔日的段校长。
皖军实力大损,从此一蹶不振。
如日中天的吴佩孚,一跃成了国内外瞩目的第一人。他虽仅是直系的一员骁将,但人人皆知:继冯国璋之后任直系领袖的布贩子曹锟并无治国之才,蓬莱秀才吴子玉(佩孚字)才是出面收拾江山的真正人物。
被簇拥着进了京城的胜利者,在报纸上刊登了他的"心得体会":
此次兴师讨贼,原为民意所驱策,即战胜结果,亦全国民意战胜,非直军战胜也。
此次战胜逆党,谬蒙各界赞扬,实则非军队之力,全胜于民意。
咳!这样一个明白人,怎么就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呢?
我想说的是,吴佩孚为何不留在北京出任陆军总长?总统黎元洪已经给他留下了这个内阁中最为重要的位子,哪怕他执意不愿呆在北京也可以,只需在洛阳的"直鲁豫副巡阅使公署"里遥领此衔即可。谁都知道,内阁里若有了吴佩孚,则直系内阁就有了真正的灵魂。
吴佩孚只在北京落了落脚,拂了拂征尘,即引兵回到了洛阳。
一位在中国多年的日本军部间谍望着吴佩孚的背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个叫铃木贞一的大特务写道:
我认为吴佩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因为在一般情况下,获胜的中国将军都是进入北京大逞威风,但吴佩孚却不声不响径自领兵回到河南洛阳。
一个传统思想哺养的军人,能在众望所归之际战胜自己的权力欲,舍名利而不取,实在不易!北洋时代,这样的人绝无仅有;即使漫漫数千年中国史,又有几位胜利者能舍弃近在眼前的权力巅峰而不登?
倒不是吴佩孚只会打仗不晓政治,这位初登政坛的军人的政治主张当时亦博得广泛喝彩:他主张,立即举行"国民大会"———今后所有国事,悉由国民大会定夺!国民大会的代表由农、工、商、学四界组成,自下而上推选,由省至中央,这便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吴氏的"国民大会说"赢得了在野政治势力的热烈赞同,从当任的黎元洪总统到南方的国民党领袖孙中山,都多次公开表示拥护"国民大会"的召开。吴佩孚的"治国策"既像西方的民选制度,又颇具中国特色,按说该大得人心并大行其道呀!
书生气的吴秀才没有料到,被专制大水淹了几千年的中华湖底,不是一块净土,而是一湾深不可测的泥淖,所有的理想化的东西陷进去都要变样,每每还使立志澄清其污者陷进去不能自拔,只好共同龌龊,否则便遭灭顶之灾。
他的政治纲领遭到了包括直系军人在内的各路大小军阀的非议:国民说了算,他们就得下课;若让他们下课,岂不过于天真?所以,吴佩孚就落寞,就没法儿留在京城。
那时,他忠心不贰的老上级曹锟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非要坐到大总统的宝座上过过瘾。尽管吴佩孚极力反对,但老曹还是以行贿议员的卑劣手段当选新一任总统。远在洛阳的吴大帅忍看刚有新气象的北京政坛再度衰败下去,却一筹莫展。
苏联的青睐与二七惨案
吴佩孚虽远避豫西,却又让人不得不仰其鼻息,北京政府大到国策小至人事安排,无不频繁请教于他。这就当然引起了苏联的青睐,以为与中国建立新的关系有望,因为吴不惟抗日,且主张召开包括工人在内的国民大会。中国共产党人就曾奉"远方"(苏联政府和共产国际)之命与之联络——李大钊曾数次充任过使者。正因此,"劳工神圣"的旗帜才得以堂而皇之地游走在直系控制下的京汉、陇海铁路沿线的要埠大街上。若不是"二七惨案"的发生,吴秀才还一直被革命党引以为同盟呢!
吴佩孚何以从革命党人的同情者变成了陌路人?权威的教科书似乎没为我们讲清底蕴,只说他早先容忍工农运动是"伪装开明",到后来举起屠刀则是"暴露了其反动本质"。由宽容到不容,从首肯到弹压,一定有没被说透的原因吧?
颇能为我解惑的,是近年出版的一套极有价值的《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译,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这一从前苏联解密的国家档案里翻译过来的丛书,让我对20世纪初的中国政局,有了全新的理解。令我大为惊奇的是,原来,苏联在决定帮助孙中山和中国国民党之前,最先看好的竟是吴佩孚!
越飞,这个被苏联政府派往中国的特使,因后来与孙中山联名发表会谈纪要而名扬中国现代史,谁知道,早在他前往广州游说孙中山之前,就在北京给洛阳的吴佩孚写过第一封信。
且看1922年8月19日越飞致吴佩孚的密函:将军先生:
......我们都怀着特别关注和同情的心情注视着您,您善于将哲学家的深思熟虑和老练果敢的政治家以及天才的军事战略家的智慧集于一身......
俄国人往死里捧了吴佩孚一通,究竟要干什么呢?越飞继续写道,一、"为了便于修复两国睦邻关系",让并不在政府任职的实权人物吴佩孚同意他们在中国的领土上与日本人谈判———在满洲有驻军的日本人一直是苏联人的后院隐患;二、让吴接受苏联红军进占中国的附属国外蒙古的现实。
待越飞的军事顾问格克尔将军自洛阳返回北京后,越飞立即给国内拍发了"绝密"级的电报:送斯大林(格克尔)从吴佩孚那里回来了,说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军事秩序:秩序和纪律极其严整,操练和训练比赞许的还要好。......
吴军的强大实力使俄人以为找准了在华的代理人。
即使到了1925年,俄人依然没放弃利用吴佩孚的愿望。
其时,与奉系开战的冯玉祥国民军已经失利,冯本人不得不宣布下野,他的部下通电表示"迎吴讨奉",而吴佩孚正雄心勃勃地出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了。只是,老吴倔强,最恨叛徒,"奉"是照讨,但"冯"之背叛,决不原谅!
冯玉祥难受,但苏联人不难受。只要有人出面反对奉军,苏联就会拥护。苏共中央曾专门开会讨论中国局势,他们的政治局会议第86号(特字)记录中明明白白地写着:
中国的事态发展进程,越来越把吴佩孚和他所领导的直隶集团推到首要地位。吴佩孚正在成为核心政治领导人物,同时好像也在成为民族运动重新爆发的中心。......吴佩孚的行动会造成有利的局面,必须加以利用。
有必要同吴佩孚联合,联合的结果应当是成立新的中国政府。
原发帖人——汉江听风
资深研究员
这种联合不可能有什么牢固性可言,所以在进行现阶段的战争和成立新的政府的时候,必须从建立真正统一的中国必然要继续进行战争的思想出发,不过这时已经是同吴佩孚及其追随者的战争......
吴佩孚没让苏联人如愿,学测绘的军校毕业生吴佩孚大体上能计算出来,俄人究竟想干什么———成立一个完全受他们控制的中国政府。
从此,吴佩孚更加仇视俄人了。二七惨案的发生,便是分道扬镳的表示。
通电保护故宫
读过四书五经的吴佩孚,不独对外立场坚定,对内也爱憎分明。知道吗?让我们中华民族引为自豪的故宫得以保全,竟与吴氏的一声断喝有关——若不是他旗帜鲜明的反对,紫禁城里最精华的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怕早被所谓的西式议会大厦所取代!
那时,挤在宣武门内象房桥国会厅(现为新华社内部小会场,近代中国议会政治的肇始之地)里争吵不休的参议员和众议员们简直昏了头,居然要拆除紫禁城三大殿,在其废墟上另建议会大厦!
话说当年,洛阳吴大帅惊闻此讯,立马直接把一封电报拍给了大总统、总理、内务总长、财政总长四位,而偏偏不给当事者———参众两院院长!
电文依然是掷地有声的吴氏风格:......何忍以数百年之故宫供数人中饱之资乎?务希毅力惟一保存此大地百国之瑰宝。无任欣幸。盼祷之至!
各报刊登载了吴氏通电后,颂扬吴帅之声鹊起,抨击国会之议潮涌,"保存此大地百国之瑰宝"的威严号令让始作俑者噤若寒蝉,故宫三大殿方幸免一劫——"大地百国之瑰宝"与"世界遗产"实为同一个词。
北平沦陷后,吴佩孚一直是日方拉拢的重点对象。日方利用这幅吴氏家庭合影,大造舆论。
失败也要"坚持原则"
吴佩孚最终成为悲剧人物,表面看来,是部将冯玉祥害苦了他,冯于阵前的反戈一击令吴猝不及防应声落马,随之遭乱蹄践踏以致终身亦未能复元;但更深一层原因,是曹锟连累了他,曹锟的贿选致使中国政坛更加纷乱,国内局势更加动荡,人神共愤,终使直系功败垂成,吴佩孚的武力统一中国之梦也成为泡影。
吴佩孚太固执于头脑里的封建传统观念了!
无论主公如何无能,他不取而代之——老上司曹锟那么不受人爱戴,登上总统宝座后只知道整日寻欢作乐,他却宁肯躲得远远的也不愿"犯上作乱";无论局势如何变化,他不改弦更张———当初惊悉第三路军总司令冯玉祥叛变、本军形势危急之际,他的日本顾问焦急地请其与昔日的老师段祺瑞携手应付危局,他却大谈"千古不磨之成文宪章,即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坚称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坚决不做违背四千年"成文宪章"的事;无论叛将如何讨饶,他不宽恕容纳———冯氏的国民军发动第二次政变后,满以为驱逐了段祺瑞会使吴佩孚高兴,便通电要全军投靠吴氏门下,吹捧"吴玉帅"有"命世之才",并表示:"此后动定进止,惟吴玉帅马首是瞻。"但他接到通电后,却只批了四个大字:"全体缴械",愣是把送上门来的大礼掷出门外,生生逼得国民军变成一块又砸回来的石头;
无论外力是否可借,他也不稍加利用———外国人都没住声儿地拉拢他,都想赔本武装他的部队,但被他一概拒绝(在这一点上,他既不如蒋介石,也不如冯玉祥,人家是借了老毛子的资金壮大了自己,然后,再翻脸不认人)。
只要他不那么"坚持原则",只要他稍微通融一下,他本人的命运乃至北洋集团的命运,都极可能因而改变。
从这一点来看,他吴子玉至少又晚生了两千来年!即使在春秋时期,这种"君子做派"就已经成为社会的笑柄了:那个"仗义"得非得等敌国的军队上岸列好阵后再出兵的宋襄公不就是个例子?随着前苏联关于中国问题档案的解密,我对吴佩孚有了更深的疑惑:也许,在那样一个纷乱而贫穷的时代,不管是谁走上政治舞台中心,不依靠某一强国,就真的不能实现统一中国的梦想?就真是必然要走向灭亡?
莫非,这就是吴佩孚人生悲剧产生的原因之一?
吴佩孚之拒日
若没有日本人的入侵,吴佩孚原本是要在北京城里颐养天年的。可是,卢沟桥事变的枪声打断了他的残梦。
1937年初夏,日本人通过卢沟桥事变快速侵占了北平,一直不肯去南方做蒋的清客的吴佩孚,成了敌寇辖下的高级寓公。
和吴一样留在北平的一些有身份的人士怕死也怕失去悠闲的日子,便摧眉折腰事倭寇,其出任伪职的经历成了终身难以洗净的污点,这其中不光有吴的一些北洋同僚与旧部,也有北大名教授周作人这样的名士。
像所有的异族统治者一样,敌寇急于在占领区建立从属于自己的傀儡政权。日本人看好了两个一直与蒋介石不对付的中国人,一个是中国当朝二号人物汪精卫,一个便是曾统兵近百万的北洋时代最有人格力量、"在北洋军阀中,比较还像一个人"的吴佩孚。他们希望"汪吴合作",一南一北,一文一武,敦请这两位强人出任傀儡政权的头儿,则亡华春梦便可变现矣。
尽管汪精卫终于答应"合作",从重庆逃到了河内,但一直在日本人眼皮底下的吴佩孚却沉默如山,任冷落多时的什锦花园突然冠盖聚集说客盈门,却统统无补费精神!这其中,既有他的前部下、后来当了汪精卫伪政权军事首领的齐燮元,更有战后被国际法庭绞死的甲等战犯、日本驻华特务机关首脑土肥原贤二和华北派遣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吴佩孚不为所动、不受抬举、不肯附逆,天长日久,院里松柏本色不凋。
日本人对吴佩孚是寄寓厚望的。且读一份战后日本"土肥原贤二刊行会"编撰的一段文字:
当时(1938年———引者注)日本军以破竹之势,席卷华北、华中、华南。以王克敏、梁鸿志、德王为首的政府相继成立。土肥原作为陆军、海军、外务三省特别委员会的负责人,正在策划在三个政府之上建立以吴佩孚为首的中央政府的工作......
其实吴佩孚也答应过"出山",条件也极简单,只一条:请日本人撤出包括东北在内的所有中国领土。而且,他也确实令旧部于河南开封一带集结改编成了"皇协军",甚至还派人在山东境内招过兵,只是后来该部"全部潜逃","回归重庆军建制"(日本人语)人们才知道了吴氏的初衷。
日本人还越俎代庖地在什锦花园为他安排过一次记者招待会,他尚未开口,中外记者们已经读到了打印好的"吴氏对时局的意见"。一身中国绅士装束的他,放下打印稿,一字一句地说:
惟"平"乃能"和","和"必基于"平"。本人认为,中日和平,惟有三个先决条件:一、日本无条件自华北撤兵,二、***应保持领土和主权之完整,三、日本应以重庆(国民政府)为全面议和交涉对手。
怕在场的日本人听不懂,他厉声令秘书"断乎不容更改"地将自己最后的"政治宣言"翻译成日语。
吴佩孚之死
就在这时,身体健壮的吴佩孚意外地被一块掺在饺子馅儿里的骨碴硌伤了牙,几天后,两腮红肿,疼痛难耐。于是,华北伪政权的军事首领齐燮元和一位担当特务机关长的少将(一直尊吴为老师)带日本军医处长、护士急匆匆赶来,对他进行了治疗......
是为1939年12月4日。从突患牙病到蹊跷辞世,只有短短的10天。
在日本人与汉奸的假惺惺的鳄鱼泪里,在蒋介石的悲切的吊唁声中,在家人与部下号啕哭别声中,北洋集团里的惟一儒将、性情倔强的吴佩孚魂归蓬莱仙山,惟余他手书的那幅长联在这故宅正堂的墙上瑟瑟而泣:
得意时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
噩耗传出,北平的日本占领军和汉奸政权重重祭奠了这位不肯屈就的大人物,甚至连日军侵华最高司令官也参加了公祭仪式,而华北沦陷区的各省市三日之内均下半旗志哀。
吴佩孚之死,一直有三种说法。
一是被日本人害死说,这也是内地和台湾都认同的一种说法。
一是被国民政府的特工人员投毒致死说,这是当时汉奸报纸上的说法。
还有一种,即患牙病并发败血症说,这是参与"吴佩孚工作"的日本高级间谍的说法。
对吴佩孚之死,北伐中打败了吴佩孚的蒋介石亲致唁电给北平什锦花园吴公馆:
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许国,比岁以还,处境弥艰,劲节弥厉,虽暴敌肆其诱胁,群奸竭其簧鼓,迄后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义炳耀,海宇崇钦。先生之身虽逝,而其坚贞之气,实足以作励兆民,流芳万古。
国民政府与最高国防委员会还分别决议,追赠吴佩孚为一级上将。陪都的报纸上,更誉吴为"中国军人的典范"。
当时驻重庆的中共元老董必武也对记者发表谈话说:
吴佩孚虽然也是一个军阀,但有两点却和其他的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国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是关、岳,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在失势时还能自践前言,这是许多人都称道他的事实。第二,吴氏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省的地盘,带领过几十万大兵,他没有私蓄,也没置田产,有清廉名,比起当时的那些军阀腰缠千百万,总算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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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阀吴佩孚的复杂人生
北洋军阀吴佩孚(1874-1939年),山东蓬莱人,22岁考上秀才,次年即因得罪家乡的官吏、豪绅而被革除功名,还被通缉。他逃到北京生活无着,靠占卦算命来糊口,1898年在天津投军。
1904年,日、俄帝国主义为抢夺我国东北的控制权而发生战争,他被派任日方间谍,化装成肩挑小贩,冒险混入俄军地盘刺探情报,立了功;因敢作敢为而被北洋军阀头子曹锟看上,两年后当上了管带(营长)。此后积极投身军阀混战并大有“斩获”,很快晋升为团、旅、师长,不几年就拥兵数十万,被封为“孚威上将军”,盘踞于洛阳,控制河北、河南、山东、湖北、湖南等省,还遥控北京的曹锟政府,成了实力最强的军阀。由于他会写诗、绘画,字也写得颇好,因此有“儒将”之誉,他也常以此自豪。
可是这位“儒将”却缺乏儒家所宣扬的“仁”道,他为了实现个人野心,不惜“龙泉剑斩血汪洋”,对其他军阀毫不手软,对芸芸众生的命运更不屑一顾。1921年与湘军打仗时竟下令掘开州的长江大堤,致使许多无辜百姓葬身鱼腹;1923年2月,京汉铁路工人为了争取自由、人权举行大罢工,他残酷地镇压,制造了著名的“二七大惨案”,为自己的历史写下了最黑的一页。
他50寿庆之时,正是权势鼎盛之日,各地的军政要人和文化名人、各国驻华使馆的武官云集洛阳,清废帝溥仪也派其“摄政王”前来祝贺。连曾名震朝野的维新派首领、著名学者康有为也大拍马屁,献寿联云:“牧野鹰扬,百岁功勋才一半;洛阳虎视,八方风雨会中州。”吹捧这个“大
帅”叱咤风云的气概,和他更壮观的未来。
但是这只“鹰”、“虎”的前景并不美妙。此人虽然精明、狠辣,然而因逆时代潮流而动,终于一败涂地。1926年8月,国民革命军大举北伐,他纠集主力扼守湖北咸宁的汀泗桥并上阵督战,亲手枪杀了几名后退的官兵,然而也抵挡不住革命洪流。两个月后北伐军攻克武昌,他大势已去。1927年5月27日,他率卫队逃向四川经河南邓县构林关时,受到当地头面人物的热情款待。面对满桌酒肉,他却说:“免了吧,战火连绵,百姓不得温饱,我们还要这么多菜干什么?”只留下四个小菜,其余全叫人撤下。他定于第二天清早开拔,可是地方绅士纷纷前来求字求诗,他“雅兴”大发,欣然应允,即席撰写了多首(副)诗联。弄文舞墨的“雅兴”救了他一命。当天上午,其先头部队中了悍匪索金娃的埋伏而狼狈不堪,连秘书长张煌言也被乱枪击毙了,他却因推迟出发而安然无恙。
随后,他流寓于四川的奉节、大足、达县等地,卫队、随员星散,靠依附当地军阀为活。1931年7月在成都参观昭觉寺时,特地穿上袈裟拍照,还赋诗二首。第一首是:
英雄不避杀身凶,何况空门老梵宫。
偏有情丝难遽断,双行血泪洒秋风。
“空门”和“梵宫”都指佛寺。诗意是:我向来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岂怕在寺院里终老?但因“情丝”(对世事的千丝万缕关系)难以砍断,所以不能皈依佛门。此时他仍以“英雄”自命,却自知不能东山再起,于是只好“两行血泪洒秋风”,散发出“末路”的凄凉。
然而他在1932年10月离开成都后,并没有选择深山寺院作归宿之地,而是定居于北京的什锦花园,主要靠“世侄”张学良给“补助费”维持生计。此人虽然浑身血腥,但尚知道坚持民族立场。1919年“五四”运动时曾表态反对签订有损于中国利益的巴黎和约;1935年,日本侵略者为了分裂中国而搞“华北自治”,请他上台当傀儡,他坚决拒绝;1938年6月,伪“华北临时政府”与伪南京“维新政府”合并,请他出来当官,他也不答应。可是他却接受伪京津卫戍司令齐燮元的聘请,当有名无实的“特高顾问”,每月领“车马费”数千元。齐燮元原是他的部下,他接受这一照顾,可说是由于“袍泽之谊”,但也不能不这样,因为当时张学良已成了囚徒,不能再给予“补助”了。
他的态度自然不会让日本侵略者高兴。1939年12月4日,他因吃羊肉饺子被骨屑伤了牙齿,日本特务芳太郎介绍一个日本医生为他治疗,却得了败血症,离奇地结束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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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佩孚的复杂人生
“吴佩孚虽然也是一个军阀,但有两点却和其他的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国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是关、岳,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在失势时还能自践前言,这是许多人都称道他的事实。第二,吴氏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省的地盘,带领过几十万大兵,他没有私蓄,也没置田产,有清廉名,比较他同时的那些军阀腰缠千百万,总算难能可贵。”———董必武
中国近代史上不乏书生领军大获成功的例子,清朝的曾国藩是一个,李鸿章是一个,无疑,民国初年的吴佩孚也算其一。北洋军人多不读书,所以,吴的秀才出身就成了很让人羡慕的履历。吴佩孚成为威风八面的“孚威上将军”后,军政界多当面以“玉帅”、“吴二哥”恭维之,背后却全起哄叫他“吴秀才”,他也欣然默认了。美国史学家费正清显然也看重这个北洋军人的文化背景,干脆称吴为“学者军阀”。
南北战争中的吴佩孚
民国初期,“吴佩孚”这三个字是无法擦掉的,报章上隔三岔五地就会出现这个名字。想当年,吴佩孚是何等威风!他率部南征,出直隶而河南而湖北而湖南,势如破竹,一气逼近广东。
本来,袁世凯已经凭武力统一了中国,但老袁的“帝制自为”又惹恼各路军阀,西南遂竞起割据政权。老袁死后,段祺瑞领衔内阁,迭令各省取消独立服从中央,但“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段祺瑞便下令大军南征。北军南下,气壮山河,而其中最锐者,即吴佩孚的陆军第三师。谁都明白,只要这位中将师长一声令下,他军纪严明的大军即可底定三湘并进而荡平粤、桂两省,北京政府“武力统一”的梦想则指日可待!然而,就在捷报频传之际,吴佩孚却突然按兵不动了,他开始匪夷所思地与占领区的军政首脑、士绅终日饮酒赋诗,不再言战!
老段急得亲往前线劳军,并破格授予保定速成学堂测量科学生出身的吴佩孚以“孚威将军”的殊荣和勋位,以励其一鼓作气扫平两广进而统一中华。可是,吴佩孚愣是不买账!过了段时间,竟擅自撤军,把北洋军打下的大片江山拱手送还南方!
说实话,没有吴佩孚的罢兵,一部民国史怎么落笔,还真的挺难说哩!吴佩孚息兵衡阳的日子里,博得了极好的声誉,因为他罢兵的理由是呼吁和平,所谓“罢兵主和”是也。为什么这样做呢?“阋墙煮豆,何敢言功?”“并非寇仇外患,何须重兵防守?对外不能争主权,对内宁忍设防线?”(吴佩孚通电语),所以,俺不干了!老段气得直蹦:“秀才造反啦!”其实朝野都明白,战功赫赫的吴秀才理应被任命为湖南省督军或省长。老段却安排了别人,这才惹得秀才造了反。也许,段祺瑞不论功行赏,是怕性情刚毅的吴佩孚坐大不能羁縻吧?正在北京政府为吴的罢兵猜测不已之际,湖南那边又传来吴氏的“四不主义”:不做督军,不住租界,不结交外国人,不举外债。
果然,他吴佩孚一生没破此“四戒”。在那个纷纷借重洋人的时代,敢公然向国人作出这样承诺者,绝无仅有。
支持五四运动
就在吴佩孚与政府大打通电战时,1919年5月4日,北京的大学生们走上街头,要求政府拒签出让青岛的《巴黎和约》,游行途中示威者捣毁并焚烧了卖国官员的私宅。军警逮捕了三十来个“暴徒”。不曾想,却于次日激起全国范围的抗议浪潮。呼吁拒签的,是知识阶级和一般民众,统治集团内部怕危及与西方列强的关系,大都主张接受这一条约。关键之时,远在南岳衡山之下的吴佩孚发言了,这个“言人所皆欲言,谏人所不敢谏”的区区师长,在湖南驻地公开越过好多级,直接向大总统徐世昌发出通电,一纸电文搅扰了中国政坛上的死水。
5月9日孚威将军的通电曰:大好河山,任人宰割,稍有人心,谁无义愤?彼莘莘学子,激于爱国热忱而奔走呼号,前仆后继,民草击钟,经卵投石,……其心可悯,其志可嘉,其情更可有原!数日后,他又致电南北双方将领联名通电反对政府签约:
顷接京电,惊悉青岛主持签字噩耗,五衷摧裂,誓难承认!……某等眷怀祖国,义愤填胸,痛禹甸之沉沦,悯华胄之奴隶。圣贤桑梓,染成异族腥膻;齐鲁封疆,遍来淫娃木屐。虽虺蛇已具吞象之野心,而南北尚知同仇以敌忾。与鞭一日纵敌,不若铤而走险;与其强制签字,贻羞万国,毋宁悉索敝赋,背城借一。军人卫国,责无旁贷,共作后盾,愿效前驱!
决不许出卖祖国的主权!不能让强敌将我山东家乡当肉吃!身为山东籍的军人,我愿对日本背水一战!看看吧,这就是“五四”运动时吴佩孚的态度。
那一场爱国运动的胜利,是知识阶级的胜利,也是爱国军人们的胜利。现在,人们说起那场全民族的思想解放运动,往往只顾上赞扬学生的爱国热情,捎带着也夸夸蔡元培们,若再多说几句,就提提商界、工人的罢市罢工,却惟独对军界的良好表现不置一辞。其实,运动一爆发,吴佩孚就站在了潮头上,而那些手握重兵把守各地的督军、省长们,不管皖系还是直系,不管南军还是北军,也大都致电政府,措词强硬地要求拒签“和约”。
在影响当政者决策国是方面,军界诸侯的表态往往比北大学生的游行和教授的演讲更有分量。不信?有案可稽,焦虑中的大总统徐世昌就曾叮嘱手下人:吴佩孚的态度不可不考虑。
直系主脑人物
享有一时盛誉的吴佩孚,在上司曹锟的暗中支持下,不仅不听老段的话,反而主动找总理的茬儿。当他得知政府不惜举外债以求武力统一的意图后,通电全国,嬉笑怒骂,令政府好不尴尬,而读者莫不赏心悦目。
是嘛,本来就理直气壮,加上又有文化,所以政府的电文总说不过他。且看他抨击段祺瑞和拥戴老段的安福俱乐部(亦称安福党)的一个通电,真是令人叫绝:
全国之大,能否尽为一人所盘踞?
疆吏之多,能否尽为一党所居奇?
兆民之众,能否尽为一人所鞭笞?
真叫“稳、准、狠”!
在皖系政客们的怂恿下,段祺瑞恼羞成怒,下令将曹锟与吴佩孚免职查办。岂料,摩拳擦掌的吴佩孚早就想化通电战为枪炮战了。于是,1920年7月,第一次直皖战争爆发。吴佩孚一马当先,率直军主力大打闪电战,只四天即击溃比自己更为强大的皖军,俘获其前线司令官、早年保定学堂的老师曲同丰将军,并差一点生擒昔日的段校长。
皖军实力大损,从此一蹶不振。
如日中天的吴佩孚,一跃成了国内外瞩目的第一人。他虽仅是直系的一员骁将,但人人皆知:继冯国璋之后任直系领袖的布贩子曹锟并无治国之才,蓬莱秀才吴子玉(佩孚字)才是出面收拾江山的真正人物。被簇拥着进了京城的胜利者,在报纸上刊登了他的“心得体会”:此次兴师讨贼,原为民意所驱策,即战胜结果,亦全国民意战胜,非直军战胜也。此次战胜逆党,谬蒙各界赞扬,实则非军队之力,全胜于民意。
咳!这样一个明白人,怎么就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呢?我想说的是,吴佩孚为何不留在北京出任陆军总长?总统黎元洪已经给他留下了这个内阁中最为重要的位子,哪怕他执意不愿呆在北京也可以,只需在洛阳的“直鲁豫副巡阅使公署”里遥领此衔即可。谁都知道,内阁里若有了吴佩孚,则直系内阁就有了真正的灵魂。
吴佩孚只在北京落了落脚,拂了拂征尘,即引兵回到了洛阳。一位在中国多年的日本军部间谍望着吴佩孚的背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个叫铃木贞一的大特务写道:我认为吴佩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因为在一般情况下,获胜的中国将军都是进入北京大逞威风,但吴佩孚却不声不响径自领兵回到河南洛阳。
一个传统思想哺养的军人,能在众望所归之际战胜自己的权力欲,舍名利而不取,实在不易!北洋时代,这样的人绝无仅有;即使漫漫数千年中国史,又有几位胜利者能舍弃近在眼前的权力巅峰而不登?倒不是吴佩孚只会打仗不晓政治,这位初登政坛的军人的政治主张当时亦博得广泛喝彩:他主张,立即举行“国民大会”———今后所有国事,悉由国民大会定夺!国民大会的代表由农、工、商、学四界组成,自下而上推选,由省至中央,这便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吴氏的“国民大会说”赢得了在野政治势力的热烈赞同,从当任的黎元洪总统到南方的国民党领袖孙中山,都多次公开表示拥护“国民大会”的召开。吴佩孚的“治国策”既像西方的民选制度,又颇具中国特色,按说该大得人心并大行其道呀!
书生气的吴秀才没有料到,被专制大水淹了几千年的中华湖底,不是一块净土,而是一湾深不可测的泥淖,所有的理想化的东西陷进去都要变样,每每还使立志澄清其污者陷进去不能自拔,只好共同龌龊,否则便遭灭顶之灾。他的政治纲领遭到了包括直系军人在内的各路大小军阀的非议:国民说了算,他们就得下课;若让他们下课,岂不过于天真?所以,吴佩孚就落寞,就没法儿留在京城。
那时,他忠心不贰的老上级曹锟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非要坐到大总统的宝座上过过瘾。尽管吴佩孚极力反对,但老曹还是以行贿议员的卑劣手段当选新一任总统。远在洛阳的吴大帅忍看刚有新气象的北京政坛再度衰败下去,却一筹莫展。
苏联的青睐与二七惨案
吴佩孚虽远避豫西,却又让人不得不仰其鼻息,北京政府大到国策小至人事安排,无不频繁请教于他。这就当然引起了苏联的青睐,以为与中国建立新的关系有望,因为吴不惟抗日,且主张召开包括工人在内的国民大会。中国...人就曾奉“远方”(苏联政府和共产国际)之命与之联络——李大钊曾数次充任过使者。正因此,“劳工神圣”的旗帜才得以堂而皇之地游走在直系控制下的京汉、陇海铁路沿线的要埠大街上。若不是“二七惨案”的发生,吴秀才还一直被革命党引以为同盟呢!
吴佩孚何以从革命党人的同情者变成了陌路人?权威的教科书似乎没为我们讲清底蕴,只说他早先容忍工农运动是“伪装开明”,到后来举起屠刀则是“暴露了其反动本质”。由宽容到不容,从首肯到弹压,一定有没被说透的原因吧?颇能为我解惑的,是近年出版的一套极有价值的《共产国际、联共(布)与中国革命档案资料丛书》(..中央党史研究室第一研究部译,北京图书馆出版社1997年),这一从前苏联解密的国家档案里翻译过来的丛书,让我对20世纪初的中国政局,有了全新的理解。令我大为惊奇的是,原来,苏联在决定帮助孙中山和中国国民党之前,最先看好的竟是吴佩孚!
越飞,这个被苏联政府派往中国的特使,因后来与孙中山联名发表会谈纪要而名扬中国现代史,谁知道,早在他前往广州游说孙中山之前,就在北京给洛阳的吴佩孚写过第一封信。且看1922年8月19日越飞致吴佩孚的密函:将军先生:
……我们都怀着特别关注和同情的心情注视着您,您善于将哲学家的深思熟虑和老练果敢的政治家以及天才的军事战略家的智慧集于一身……
俄国人往死里捧了吴佩孚一通,究竟要干什么呢?越飞继续写道,一、“为了便于修复两国睦邻关系”,让并不在政府任职的实权人物吴佩孚同意他们在中国的领土上与日本人谈判———在满洲有驻军的日本人一直是苏联人的后院隐患;二、让吴接受苏联红军进占中国的附属国外蒙古的现实。
待越飞的军事顾问格克尔将军自洛阳返回北京后,越飞立即给国内拍发了“绝密”级的电报:送斯大林(格克尔)从吴佩孚那里回来了,说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军事秩序:秩序和纪律极其严整,操练和训练比赞许的还要好。……
吴军的强大实力使俄人以为找准了在华的代理人。即使到了1925年,俄人依然没放弃利用吴佩孚的愿望。其时,与奉系开战的冯玉祥国民军已经失利,冯本人不得不宣布下野,他的部下通电表示“迎吴讨奉”,而吴佩孚正雄心勃勃地出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了。只是,老吴倔强,最恨叛徒,“奉”是照讨,但冯”之背叛,决不原谅!冯玉祥难受,但苏联人不难受。只要有人出面反对奉军,苏联就会拥护。苏共中央曾专门开会讨论中国局势,他们的政治局会议第86号(特字)记录中明明白白地写着:
中国的事态发展进程,越来越把吴佩孚和他所领导的直隶集团推到首要地位。吴佩孚正在成为核心政治领导人物,同时好像也在成为民族运动重新爆发的中心。……吴佩孚的行动会造成有利的局面,必须加以利用。有必要同吴佩孚联合,联合的结果应当是成立新的中国政府。这种联合不可能有什么牢固性可言,所以在进行现阶段的战争和成立新的政府的时候,必须从建立真正统一的中国必然要继续进行战争的思想出发,不过这时已经是同吴佩孚及其追随者的战争……
吴佩孚没让苏联人如愿,学测绘的军校毕业生吴佩孚大体上能计算出来,俄人究竟想干什么———成立一个完全受他们控制的中国政府。从此,吴佩孚更加仇视俄人了。二七惨案的发生,便是分道扬镳的表示。
弃燕雀之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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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电保护故宫
读过四书五经的吴佩孚,不独对外立场坚定,对内也爱憎分明。知道吗?让我们中华民族引为自豪的故宫得以保全,竟与吴氏的一声断喝有关——若不是他旗帜鲜明的反对,紫禁城里最精华的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怕早被所谓的西式议会大厦所取代!
那时,挤在宣武门内象房桥国会厅(现为新华社内部小会场,近代中国议会政治的肇始之地)里争吵不休的参议员和众议员们简直昏了头,居然要拆除紫禁城三大殿,在其废墟上另建议会大厦!
话说当年,洛阳吴大帅惊闻此讯,立马直接把一封电报拍给了大总统、总理、内务总长、财政总长四位,而偏偏不给当事者———参众两院院长!电文依然是掷地有声的吴氏风格:……何忍以数百年之故宫供数人中饱之资乎?务希毅力惟一保存此大地百国之瑰宝。无任欣幸。盼祷之至!各报刊登载了吴氏通电后,颂扬吴帅之声鹊起,抨击国会之议潮涌,“保存此大地百国之瑰宝”的威严号令让始作俑者噤若寒蝉,故宫三大殿方幸免一劫——“大地百国之瑰宝”与“世界遗产”实为同一个词。
失败也要“坚持原则”
吴佩孚最终成为悲剧人物,表面看来,是部将冯玉祥害苦了他,冯于阵前的反戈一击令吴猝不及防应声落马,随之遭乱蹄践踏以致终身亦未能复元;但更深一层原因,是曹锟连累了他,曹锟的贿选致使中国政坛更加纷乱,国内局势更加动荡,人神共愤,终使直系功败垂成,吴佩孚的武力统一中国之梦也成为泡影。
吴佩孚太固执于头脑里的封建传统观念了!
无论主公如何无能,他不取而代之——老上司曹锟那么不受人爱戴,登上总统宝座后只知道整日寻欢作乐,他却宁肯躲得远远的也不愿“犯上作乱”;无论局势如何变化,他不改弦更张———当初惊悉第三路军总司令冯玉祥叛变、本军形势危急之际,他的日本顾问焦急地请其与昔日的老师段祺瑞携手应付危局,他却大谈“千古不磨之成文宪章,即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之八德”,坚称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坚决不做违背四千年“成文宪章”的事;无论叛将如何讨饶,他不宽恕容纳———冯氏的国民军发动第二次政变后,满以为驱逐了段祺瑞会使吴佩孚高兴,便通电要全军投靠吴氏门下,吹捧“吴玉帅”有“命世之才”,并表示:“此后动定进止,惟吴玉帅马首是瞻。”但他接到通电后,却只批了四个大字:“全体缴械”,愣是把送上门来的大礼掷出门外,生生逼得国民军变成一块又砸回来的石头;无论外力是否可借,他也不稍加利用———外国人都没住声儿地拉拢他,都想赔本武装他的部队,但被他一概拒绝(在这一点上,他既不如蒋介石,也不如冯玉祥,人家是借了老毛子的资金壮大了自己,然后,再翻脸不认人)。
只要他不那么“坚持原则”,只要他稍微通融一下,他本人的命运乃至北洋集团的命运,都极可能因而改变。从这一点来看,他吴子玉至少又晚生了两千来年!即使在春秋时期,这种“君子做派”就已经成为社会的笑柄了:那个“仗义”得非得等敌国的军队上岸列好阵后再出兵的宋襄公不就是个例子?随着前苏联关于中国问题档案的解密,我对吴佩孚有了更深的疑惑:也许,在那样一个纷乱而贫穷的时代,不管是谁走上政治舞台中心,不依靠某一强国,就真的不能实现统一中国的梦想?就真是必然要走向灭亡?
莫非,这就是吴佩孚人生悲剧产生的原因之一?
吴佩孚之拒日
若没有日本人的入侵,吴佩孚原本是要在北京城里颐养天年的。可是,卢沟桥事变的枪声打断了他的残梦。
1937年初夏,日本人通过卢沟桥事变快速侵占了北平,一直不肯去南方做蒋的清客的吴佩孚,成了敌寇辖下的高级寓公。和吴一样留在北平的一些有身份的人士怕死也怕失去悠闲的日子,便摧眉折腰事倭寇,其出任伪职的经历成了终身难以洗净的污点,这其中不光有吴的一些北洋同僚与旧部,也有北大名教授周作人这样的名士。
像所有的异族统治者一样,敌寇急于在占领区建立从属于自己的傀儡政权。日本人看好了两个一直与蒋介石不对付的中国人,一个是中国当朝二号人物汪精卫,一个便是曾统兵近百万的北洋时代最有人格力量、“在北洋军阀中,比较还像一个人”的吴佩孚。他们希望“汪吴合作”,一南一北,一文一武,敦请这两位强人出任傀儡政权的头儿,则亡华春梦便可变现矣。
尽管汪精卫终于答应“合作”,从重庆逃到了河内,但一直在日本人眼皮底下的吴佩孚却沉默如山,任冷落多时的什锦花园突然冠盖聚集说客盈门,却统统无补费精神!这其中,既有他的前部下、后来当了汪精卫伪政权军事首领的齐燮元,更有战后被国际法庭绞死的甲等战犯、日本驻华特务机关首脑土肥原贤二和华北派遣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吴佩孚不为所动、不受抬举、不肯附逆,天长日久,院里松柏本色不凋。
日本人对吴佩孚是寄寓厚望的。且读一份战后日本“土肥原贤二刊行会”编撰的一段文字:
当时(1938年———引者注)日本军以破竹之势,席卷华北、华中、华南。以王克敏、梁鸿志、德王为首的政府相继成立。土肥原作为陆军、海军、外务三省特别委员会的负责人,正在策划在三个政府之上建立以吴佩孚为首的中央政府的工作……
其实吴佩孚也答应过“出山”,条件也极简单,只一条:请日本人撤出包括东北在内的所有中国领土。而且,他也确实令旧部于河南开封一带集结改编成了“皇协军”,甚至还派人在山东境内招过兵,只是后来该部“全部潜逃”,“回归重庆军建制”(日本人语)人们才知道了吴氏的初衷。
日本人还越俎代庖地在什锦花园为他安排过一次记者招待会,他尚未开口,中外记者们已经读到了打印好的“吴氏对时局的意见”。一身中国绅士装束的他,放下打印稿,一字一句地说:
惟“平”乃能“和”,“和”必基于“平”。本人认为,中日和平,惟有三个先决条件:一、日本无条件自华北撤兵,二、中华民国应保持领土和主权之完整,三、日本应以重庆(国民政府)为全面议和交涉对手。
怕在场的日本人听不懂,他厉声令秘书“断乎不容更改”地将自己最后的“政治宣言”翻译成日语。
吴佩孚之死
就在这时,身体健壮的吴佩孚意外地被一块掺在饺子馅儿里的骨碴硌伤了牙,几天后,两腮红肿,疼痛难耐。于是,华北伪政权的军事首领齐燮元和一位担当特务机关长的少将(一直尊吴为老师)带日本军医处长、护士急匆匆赶来,对他进行了治疗……是为1939年12月4日。从突患牙病到蹊跷辞世,只有短短的10天。
在日本人与汉奸的假惺惺的鳄鱼泪里,在蒋介石的悲切的吊唁声中,在家人与部下号啕哭别声中,北洋集团里的惟一儒将、性情倔强的吴佩孚魂归蓬莱仙山,惟余他手书的那幅长联在这故宅正堂的墙上瑟瑟而泣:
得意时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
噩耗传出,北平的日本占领军和汉奸政权重重祭奠了这位不肯屈就的大人物,甚至连日军侵华最高司令官也参加了公祭仪式,而华北沦陷区的各省市三日之内均下半旗志哀。
吴佩孚之死,一直有三种说法:一是被日本人害死说,这也是内地和台湾都认同的一种说法。一是被国民政府的特工人员投毒致死说,这是当时汉奸报纸上的说法。还有一种,即患牙病并发败血症说,这是参与“吴佩孚工作”的日本高级间谍的说法。
对吴佩孚之死,北伐中打败了吴佩孚的蒋介石亲致唁电给北平什锦花园吴公馆:
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许国,比岁以还,处境弥艰,劲节弥厉,虽暴敌肆其诱胁,群奸竭其簧鼓,迄后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义炳耀,海宇崇钦。先生之身虽逝,而其坚贞之气,实足以作励兆民,流芳万古。
国民政府与最高国防委员会还分别决议,追赠吴佩孚为一级上将。陪都的报纸上,更誉吴为“中国军人的典范”。
当时驻重庆的..元老董必武也对记者发表谈话说:
吴佩孚虽然也是一个军阀,但有两点却和其他的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国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是关、岳,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在失势时还能自践前言,这是许多人都称道他的事实。第二,吴氏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省的地盘,带领过几十万大兵,他没有私蓄,也没置田产,有清廉名,比起当时的那些军阀腰缠千百万,总算难能可贵。
《文武北洋》
原发帖人——ytshe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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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这个“反动”军阀相比,我们有多少人会感到羞愧
来自《文汇读书周报》
拒不与苏联人合作的吴佩孚
20世纪末,俄罗斯人撕掉了一批前苏联秘密档案上的封条。当这些文件被翻译成中文后,许多深藏了半个多世纪的秘密终于公诸于世。人们可以从这些解密档案中,探寻北洋军阀时代的踪迹,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第一次直皖战争后,吴佩孚虽远避豫西,但却又让人不得不仰其鼻息,北京政府大到国策小至人事安排,无不频繁请教于他。这当然就引起了处心积虑欲操纵中国的苏联人的注意,中国共产党人曾奉“远方”(中共对苏联政府和共产国际的隐秘代称)之命与吴佩孚联络———李大钊就曾充任过使者。
原来,苏联人在决定帮助孙中山和中国国民党之前,最先看好的竟是“反动军阀”吴佩孚!越飞,这个被苏联政府派来中国的特使,因后来与孙中山联名发表会谈纪要而名扬中国现代史,孰料早在他前往广州游说孙中山之前,就在北京给洛阳的吴佩孚写过一封信。且看1922年8月19日越飞致吴佩孚的密函:
吴佩孚将军亲启
将军先生:
……我们都怀着特别关注和同情的心情注视着您,您善于将哲学家的深思熟虑和老练果敢的政治家以及天才的军事战略家的智慧集于一身。……
苏联人往死里捧了老吴这一通,究竟要干什么呢?越飞继续写道:一、“为了便于修复两国睦邻关系”,让并不在政府任职的实权人物吴佩孚同意他们在中国的领土上同日本人谈判———在满洲有驻军的日本人一直是苏联人的后院隐患;二、让吴接受苏联红军进占中国的附属国外蒙古的现实。
待越飞的军事顾问、苏联总参谋部学院院长格克尔将军自洛阳返回北京后,越飞立即给国内拍发了“绝密”级的电报:
送斯大林。
(格克尔)从吴佩孚那里回来了,说从未见过这样完美的军事秩序:秩序和纪律极其严整,操练和训练比赞许的还要好。……
可见,正是吴军的强大实力使苏联人以为找准了在华的代理人。然而,民族气节极重的吴佩孚拒绝了苏联人的游说。
即使到了民国十四年(1925年),苏联人依然没放弃利用吴佩孚的愿望。
其时,用苏联的枪炮与奉系开战的冯玉祥的国民军已经失利,冯本人不得不宣布下野并自我放洋,他的部下通电表示“迎吴讨奉”,而吴佩孚正雄心勃勃地出任“十四省讨贼联军”总司令。
只要有人出面反对奉军,苏联就会拥护。当时的苏共中央曾专门开会讨论并通过了有关中国局势的决议,他们的政治局会议第86号(特字)记录中明明白白地写着:
中国的事态发展进程,越来越把吴佩孚和他所领导的直隶集团推到首要地位。吴佩孚正在成为核心政治领导人物,同时好像也在成为***动重新爆发的中心。……吴佩孚的行动会造成有利的局面,必须加以利用。
有必要同吴佩孚联合,联合的结果应当是成立新的中国政府。
下面的话暴露了苏联人的险恶用心:
这种联合不可能有什么牢固性可言,所以在进行现阶段的战争和成立新的政府的时候,必须从建立真正统一的中国必然要继续进行战争的思想出发,不过这时已经是同吴佩孚及其追随者的战争……
吴佩孚没让苏联人如愿,学测绘的军校毕业生吴佩孚大体上能计算出来,俄罗斯人究竟想干什么———成立一个完全受他们控制的中国政府。但尽管如此,如果吴佩孚地下有知,于身后60多年后闻知苏共中央领导人明确提到了要利用他、待战争结束新政府成立后再推翻他的阴谋后,想必还会冷汗涔涔吧!
苏联人一定困惑极了,正如十几年后日本人在“吴佩孚工作”失败后一样,他们总不明白,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极有民族自尊心的中国传统军人,一个公开向国人承诺过“四不主义”(即“不做督军、不住租界、不结交外国人、不举外债”)的硬汉子。
与苏联人的愿望相反,自此吴佩孚更加仇视苏联人,也更认定“赤化”只会毁灭儒家的中国。对吴绝望后,苏联人才开始专一做广州孙中山的工作,这才有了国民党的起死回生,这才有了国共合作的局面,进而有了北伐的胜利与北京政府的垮台。
“吴佩孚虽然也是一个军阀,但有两点却和其他的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国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是关、岳,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在失势时还能自践前言,这是许多人都称道他的事实。第二,吴氏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省的地盘,带领过几十万大兵,他没有私蓄,也没置田产,有清廉名,比较他同时的那些军阀腰缠千百万,总算难能可贵。”———董必武
中国近代史上不乏书生领军大获成功的例子,清朝的曾国藩是一个,李鸿章是一个,无疑,民国初年的吴佩孚也算其一。
北洋军人多不读书,所以,吴的秀才出身就成了很让人羡慕的履历。吴佩孚成为威风八面的“孚威上将军”后,军政界多当面以“玉帅”、“吴二哥”恭维之,背后却全起哄叫他“吴秀才”,他也欣然默认了。美国史学家费正清显然也看重这个北洋军人的文化背景,干脆称吴为“学者军阀”。
南北战争中的吴佩孚
民国初期,“吴佩孚”这三个字是无法擦掉的,报章上隔三岔五地就会出现这个名字。
想当年,吴佩孚是何等威风!他率部南征,出直隶而河南而湖北而湖南,势如破竹,一气逼近广东。
本来,袁世凯已经凭武力统一了中国,但老袁的“帝制自为”又惹恼各路军阀,西南遂竞起割据政权。老袁死后,段祺瑞领衔内阁,迭令各省取消独立服从中央,但“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段祺瑞便下令大军南征。北军南下,气壮山河,而其中最锐者,即吴佩孚的陆军第三师。谁都明白,只要这位中将师长一声令下,他军纪严明的大军即可底定三湘并进而荡平粤、桂两省,北京政府“武力统一”的梦想则指日可待!
然而,就在捷报频传之际,吴佩孚却突然按兵不动了,他开始匪夷所思地与占领区的军政首脑、士绅终日饮酒赋诗,不再言战!
老段急得亲往前线劳军,并破格授予保定速成学堂测量科学生出身的吴佩孚以“孚威将军”的殊荣和勋位,以励其一鼓作气扫平两广进而统一中华。可是,吴佩孚愣是不买账!过了段时间,竟擅自撤军,把北洋军打下的大片江山拱手送还南方!
说实话,没有吴佩孚的罢兵,一部民国史怎么落笔,还真的挺难说哩!
吴佩孚息兵衡阳的日子里,博得了极好的声誉,因为他罢兵的理由是呼吁和平,所谓“罢兵主和”是也。为什么这样做呢?“阋墙煮豆,何敢言功?”“并非寇仇外患,何须重兵防守?对外不能争主权,对内宁忍设防线?”(吴佩孚通电语),所以,俺不干了!
老段气得直蹦:“秀才造反啦!”
其实朝野都明白,战功赫赫的吴秀才理应被任命为湖南省督军或省长。老段却安排了别人,这才惹得秀才造了反。
也许,段祺瑞不论功行赏,是怕性情刚毅的吴佩孚坐大不能羁縻吧?正在北京政府为吴的罢兵猜测不已之际,湖南那边又传来吴氏的“四不主义”:
不做督军,不住租界,不结交外国人,不举外债。
果然,他吴佩孚一生没破此“四戒”。在那个纷纷借重洋人的时代,敢公然向国人作出这样承诺者,绝无仅有。
北平沦陷后,吴佩孚一直是日方拉拢的重点对象。日方利用这幅吴氏家庭合影,大造舆论。
支持五四运动
就在吴佩孚与政府大打通电战时,1919年5月4日,北京的大学生们走上街头,要求政府拒签出让青岛的《巴黎和约》,游行途中示威者捣毁并焚烧了卖国官员的私宅。军警逮捕了三十来个“暴徒”。不曾想,却于次日激起全国范围的抗议浪潮。
呼吁拒签的,是知识阶级和一般民众,统治集团内部怕危及与西方列强的关系,大都主张接受这一条约。关键之时,远在南岳衡山之下的吴佩孚发言了,这个“言人所皆欲言,谏人所不敢谏”的区区师长,在湖南驻地公开越过好多级,直接向大总统徐世昌发出通电,一纸电文搅扰了中国政坛上的死水。
5月9日孚威将军的通电曰:大好河山,任人宰割,稍有人心,谁无义愤?彼莘莘学子,激于爱国热忱而奔走呼号,前仆后继,民草击钟,经卵投石,……其心可悯,其志可嘉,其情更可有原!
数日后,他又致电南北双方将领联名通电反对政府签约:
顷接京电,惊悉青岛主持签字噩耗,五衷摧裂,誓难承认!……某等眷怀祖国,义愤填胸,痛禹甸之沉沦,悯华胄之奴隶。圣贤桑梓,染成异族腥膻;齐鲁封疆,遍来淫娃木屐。虽虺蛇已具吞象之野心,而南北尚知同仇以敌忾。与鞭一日纵敌,不若铤而走险;与其强制签字,贻羞万国,毋宁悉索敝赋,背城借一。军人卫国,责无旁贷,共作后盾,愿效前驱!
决不许出卖国的主权!不能让强敌将我山东家乡当肉吃!身为山东籍的军人,我愿对日本背水一战!看看吧,这就是“五四”运动时吴佩孚的态度。
那一场爱国运动的胜利,是知识阶级的胜利,也是爱国军人们的胜利。现在,人们说起那场全民族的思想解放运动,往往只顾上赞扬学生的爱国热情,捎带着也夸夸蔡元培们,若再多说几句,就提提商界、工人的罢市罢工,却惟独对军界的良好表现不置一辞。其实,运动一爆发,吴佩孚就站在了潮头上,而那些手握重兵把守各地的督军、省长们,不管皖系还是直系,不管南军还是北军,也大都致电政府,措词强硬地要求拒签“和约”。
在影响当政者决策国是方面,军界诸侯的表态往往比北大学生的游行和教授的演讲更有分量。不信?有案可稽,焦虑中的大总统徐世昌就曾叮嘱手下人:吴佩孚的态度不可不考虑。
直系主脑人物
享有一时盛誉的吴佩孚,在上司曹锟的暗中支持下,不仅不听老段的话,反而主动找总理的茬儿。当他得知政府不惜举外债以求武力统一的意图后,通电全国,嬉笑怒骂,令政府好不尴尬,而读者莫不赏心悦目。
是嘛,本来就理直气壮,加上又有文化,所以政府的电文总说不过他。且看他抨击段祺瑞和拥戴老段的安福俱乐部(亦称安福党)的一个通电,真是令人叫绝:
全国之大,能否尽为一人所盘踞?
疆吏之多,能否尽为一党所居奇?
兆民之众,能否尽为一人所鞭笞?
真叫“稳、准、狠”!
在皖系政客们的怂恿下,段祺瑞恼羞成怒,下令将曹锟与吴佩孚免职查办。岂料,摩拳擦掌的吴佩孚早就想化通电战为枪炮战了。于是,1920年7月,第一次直皖战争爆发。吴佩孚一马当先,率直军主力大打闪电战,只四天即击溃比自己更为强大的皖军,俘获其前线司令官、早年保定学堂的老师曲同丰将军,并差一点生擒昔日的段校长。
皖军实力大损,从此一蹶不振。
如日中天的吴佩孚,一跃成了国内外瞩目的第一人。他虽仅是直系的一员骁将,但人人皆知:继冯国璋之后任直系领袖的布贩子曹锟并无治国之才,蓬莱秀才吴子玉(佩孚字)才是出面收拾江山的真正人物。
被簇拥着进了京城的胜利者,在报纸上刊登了他的“心得体会”:
此次兴师讨贼,原为民意所驱策,即战胜结果,亦全国民意战胜,非直军战胜也。
此次战胜逆党,谬蒙各界赞扬,实则非军队之力,全胜于民意。
咳!这样一个明白人,怎么就不能再往前走一步呢?
我想说的是,吴佩孚为何不留在北京出任陆军总长?总统黎元洪已经给他留下了这个内阁中最为重要的位子,哪怕他执意不愿呆在北京也可以,只需在洛阳的“直鲁豫副巡阅使公署”里遥领此衔即可。谁都知道,内阁里若有了吴佩孚,则直系内阁就有了真正的灵魂。
吴佩孚只在北京落了落脚,拂了拂征尘,即引兵回到了洛阳。
一位在中国多年的日本军部间谍望着吴佩孚的背影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个叫铃木贞一的大特务写道:
我认为吴佩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因为在一般情况下,获胜的中国将军都是进入北京大逞威风,但吴佩孚却不声不响径自领兵回到河南洛阳。
一个传统思想哺养的军人,能在众望所归之际战胜自己的权力欲,舍名利而不取,实在不易!北洋时代,这样的人绝无仅有;即使漫漫数千年中国史,又有几位胜利者能舍弃近在眼前的权力巅峰而不登?
倒不是吴佩孚只会打仗不晓政治,这位初登政坛的军人的政治主张当时亦博得广泛喝彩:他主张,立即举行“国民大会”———今后所有国事,悉由国民大会定夺!国民大会的代表由农、工、商、学四界组成,自下而上推选,由省至中央,这便是国家最高权力机构。吴氏的“国民大会说”赢得了在野政治势力的热烈赞同,从当任的黎元洪总统到南方的国民党领袖孙中山,都多次公开表示拥护“国民大会”的召开。吴佩孚的“治国策”既像西方的民选制度,又颇具中国特色,按说该大得人心并大行其道呀!
书生气的吴秀才没有料到,被专制大水淹了几千年的中华湖底,不是一块净土,而是一湾深不可测的泥淖,所有的理想化的东西陷进去都要变样,每每还使立志澄清其污者陷进去不能自拔,只好共同龌龊,否则便遭灭顶之灾。
他的政治纲领遭到了包括直系军人在内的各路大小军阀的非议:国民说了算,他们就得下课;若让他们下课,岂不过于天真?所以,吴佩孚就落寞,就没法儿留在京城。
那时,他忠心不贰的老上级曹锟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非要坐到大总统的宝座上过过瘾。尽管吴佩孚极力反对,但老曹还是以行贿议员的卑劣手段当选新一任总统。远在洛阳的吴大帅忍看刚有新气象的北京政坛再度衰败下去,却一筹莫展。
吴佩孚之拒日
若没有日本人的入侵,吴佩孚原本是要在北京城里颐养天年的。可是,卢沟桥事变的枪声打断了他的残梦。
1937年初夏,日本人通过卢沟桥事变快速侵占了北平,一直不肯去南方做蒋的清客的吴佩孚,成了敌寇辖下的高级寓公。
和吴一样留在北平的一些有身份的人士怕死也怕失去悠闲的日子,便摧眉折腰事倭寇,其出任伪职的经历成了终身难以洗净的污点,这其中不光有吴的一些北洋同僚与旧部,也有北大名教授周作人这样的名士。
像所有的异族统治者一样,敌寇急于在占领区建立从属于自己的傀儡政权。日本人看好了两个一直与蒋介石不对付的中国人,一个是中国当朝二号人物汪精卫,一个便是曾统兵近百万的北洋时代最有人格力量、“在北洋军阀中,比较还像一个人”的吴佩孚。他们希望“汪吴合作”,一南一北,一文一武,敦请这两位强人出任傀儡政权的头儿,则亡华春梦便可变现矣。
尽管汪精卫终于答应“合作”,从重庆逃到了河内,但一直在日本人眼皮底下的吴佩孚却沉默如山,任冷落多时的什锦花园突然冠盖聚集说客盈门,却统统无补费精神!这其中,既有他的前部下、后来当了汪精卫伪政权军事首领的齐燮元,更有战后被国际法庭绞死的甲等战犯、日本驻华特务机关首脑土肥原贤二和华北派遣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吴佩孚不为所动、不受抬举、不肯附逆,天长日久,院里松柏本色不凋。
日本人对吴佩孚是寄寓厚望的。且读一份战后日本“土肥原贤二刊行会”编撰的一段文字:
当时(1938年———引者注)日本军以破竹之势,席卷华北、华中、华南。以王克敏、梁鸿志、德王为首的政府相继成立。土肥原作为陆军、海军、外务三省特别委员会的负责人,正在策划在三个政府之上建立以吴佩孚为首的中央政府的工作……
其实吴佩孚也答应过“出山”,条件也极简单,只一条:请日本人撤出包括东北在内的所有中国领土。而且,他也确实令旧部于河南开封一带集结改编成了“皇协军”,甚至还派人在山东境内招过兵,只是后来该部“全部潜逃”,“回归重庆军建制”(日本人语)人们才知道了吴氏的初衷。
日本人还越俎代庖地在什锦花园为他安排过一次记者招待会,他尚未开口,中外记者们已经读到了打印好的“吴氏对时局的意见”。一身中国绅士装束的他,放下打印稿,一字一句地说:
惟“平”乃能“和”,“和”必基于“平”。本人认为,中日和平,惟有三个先决条件:一、日本无条件自华北撤兵,二、中华民国应保持领土和主权之完整,三、日本应以重庆(国民政府)为全面议和交涉对手。
怕在场的日本人听不懂,他厉声令秘书“断乎不容更改”地将自己最后的“政治宣言”翻译成日语。
吴佩孚之死
就在这时,身体健壮的吴佩孚意外地被一块掺在饺子馅儿里的骨碴硌伤了牙,几天后,两腮红肿,疼痛难耐。于是,华北伪政权的军事首领齐燮元和一位担当特务机关长的少将(一直尊吴为老师)带日本军医处长、护士急匆匆赶来,对他进行了治疗……
是为1939年12月4日。从突患牙病到蹊跷辞世,只有短短的10天。
在日本人与汉的假惺惺的鳄鱼泪里,在蒋介石的悲切的吊唁声中,在家人与部下号啕哭别声中,北洋集团里的惟一儒将、性情倔强的吴佩孚魂归蓬莱仙山,惟余他手书的那幅长联在这故宅正堂的墙上瑟瑟而泣:
得意时清白乃心,不怕死,不积金钱,饮酒赋诗,犹是书生本色;失败后倔强到底,不出洋,不入租界,灌园抱瓮,真个解甲归田。
噩耗传出,北平的日本占领军和汉政权重重祭奠了这位不肯屈就的大人物,甚至连日军侵华最高司令官也参加了公祭仪式,而华北沦陷区的各省市三日之内均下半旗志哀。
吴佩孚之死,一直有三种说法。
一是被日本人害死说,这也是内地和台湾都认同的一种说法。
一是被国民政府的特工人员投毒致死说,这是当时汉报纸上的说法。
还有一种,即患牙病并发败血症说,这是参与“吴佩孚工作”的日本高级间谍的说法。
对吴佩孚之死,北伐中打败了吴佩孚的蒋介石亲致唁电给北平什锦花园吴公馆:
先生托志春秋,精忠许国,比岁以还,处境弥艰,劲节弥厉,虽暴敌肆其诱胁,群竭其簧鼓,迄后屹立如山,不移不屈,大义炳耀,海宇崇钦。先生之身虽逝,而其坚贞之气,实足以作励兆民,流芳万古。
国民政府与最高国防委员会还分别决议,追赠吴佩孚为一级上将。陪都的报纸上,更誉吴为“中国军人的典范”。
当时驻重庆的中共元老董必武也对记者发表谈话说:
吴佩孚虽然也是一个军阀,但有两点却和其他的军阀截然不同,第一,他生平崇拜我国历史上伟大的人物是关、岳,他在失败时,也不出洋,不居租界自失。……他在失势时还能自践前言,这是许多人都称道他的事实。第二,吴氏做官数十年,统治过几省的地盘,带领过几十万大兵,他没有私蓄,也没置田产,有清廉名,比起当时的那些军阀腰缠千百万,总算难能可贵。
原发帖人——zslqlq
理事局副主席
弃燕雀之小志
慕鸿鹄而高翔
Posted:2008-01-23 14:32 | 13 楼
鸿翔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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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阀吴佩孚的三个批示
吴佩孚,祖籍山东蓬莱,文化程度秀才,未曾入过什么党,活跃于清末民初,官至直鲁豫巡阅使。时称吴大帅。后被国民党军歼灭。
吴佩孚批示过的公文中,至少有三件值得一提――
一是某先生曾在别处为官,名声不怎么样,得知吴佩孚主政直鲁豫,便托关系欲到河南谋个官职。报告呈上,吴佩孚批曰:“豫民何辜?”意思是俺河南老百姓有什么过错,竟要这样的人来当官,承受因他当官而带来的祸害――因为为官一任,可造福一方,也可祸害一方。吴佩孚不买推荐者的账,也不用官话套话挡驾,仅以老百姓的利益为由凛然拒绝,义正辞严。
二是某“下岗”军佐,获悉吴佩孚帐下有一旅长出缺,经政要介绍拟了自荐书,里面大谈理想抱负志向然后言归正传,最后是“愿为前驱功成解甲退居故里植树造林福泽桑梓”云云。吴佩孚批示:“且先种树。”对这等志大才疏、夸夸其谈的跑官者,吴佩孚的批示很有针对性――既然你有这种为人民服务的精神,先回乡种种树再说。
第三件实际上不是公文。当时德国驻华公使的千金正值妙龄,对吴佩孚无限仰慕,相思无门,径直写信向吴佩孚求婚(这洋妞也真够开放)。吴佩孚不识德文,吩咐秘书译出呈上,那情书便成了公函。吴佩孚依例挥毫阅示――“老妻尚在!”以老妻拒洋妞,是否可令当今包“二奶”、“三奶”者羞惭?
总的来看,吴佩孚的这三个批示不仅言简意赅,也显示出其人颇有文采,那秀才的文凭真是考出来的。掷地有声的简洁文字,更刻画出其人的另一面。由此亦可看到,跑官买官和“包二奶”历来不得人心。
资料由yzclmy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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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2008 6:32:37 PM] |
zt:吴佩孚之死
[#3919: 4024, 2/200] - 刘因全 (6/13/2008 5:01:03 PM)
- zt:各界评论吴佩孚
[#3921: 83517, 0/231] - 刘因全 (6/13/2008 6:32:37 PM)
- 先祖父吴佩孚的生前身后事
[#3920: 13692, 0/223] - 吴运乾吴运坤 (6/13/2008 5:28:02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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