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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不是国葬胜似国葬空前绝后备极优隆的大发丧--吴佩孚公葬纪实
刘因全
不是国葬胜似国葬空前绝后备极优隆的大发丧--吴佩孚公葬纪实
  吴氏之死
  日本侵略者发动卢沟桥事变后,便积极在华北物色、培植为他所需要的傀儡。他们以为曾居北洋直系首领的吴佩孚可以利用,企图让他“出山”领兵。一时坐落在北京东城什锦花园的吴公馆门前车水马龙,说客盈门。这时,已经投降日寇的齐燮元、日本特务、间谍大迫通贞、土肥原和川本大佐等都相继粉墨登场,动员吴氏担起“兴兵”重任。但吴氏却提出了日军先撤出北平为“出山”的先决条件,使说客们都碰了钉子。
  土肥原企图以强硬的手段,强迫吴氏举行一次中外记者招待会,公开表明对“日中议和”的态度。事前,土肥原设计了一个偷天换日的办法,以吴氏的名义拟好了《一切赞成日方主张》的答记者问的稿子,要求吴氏在记者招待会上宣读。同时,还伪造了一封吴氏主张“中日议和”的通电,表示接受日方一切条件。擅自在日本及沦陷区的报刊上公布,似乎吴氏已倒向日方,担起“兴亚”重任。但是,次日吴氏通过家属向美国合众社记者郑重声明,否认此事,指出此为日寇一手捏造。合众社当天就发了这条新闻,并抨击“日方故弄玄虚,企图逼吴就范”。结果,国际舆论大哗。
  民国28 年(1939 年)1 月30 日,记者招待会在什锦花园吴公馆举行。
  出席的中外记者约130 余人。土肥原派来的人已将中西文“谈话稿”发给记者人手一份,在吴氏的桌上也放了一份中文稿。但吴氏却胸有成竹地发表了自己对和平的看法,提出了包括“日本无条件撤兵”和“中国应保持领土和主权完整”等,作为中日和平的先决条件。对于记者的提问,一律笑而不答,表示一切均以刚才的发言为准,那个印发的稿件是假的。
  土肥原的这场傀儡戏没有耍好,日特机关马上采取了紧急措施。首先对中外记者进行威胁,一律不准发表吴氏个人的谈话,同时命令新闻电讯机关扣发全国记者发出的新闻报道。
  次日,报上虽然全文刊登了土肥原伪造的讲稿,但美国合众社记者还是发出了吴氏谈话的真实记录,并将日方威胁报馆和扣留电讯稿的丑事公诸于报端,使日本人大丢其脸。
  日本侵略者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突然改变了手法,改派川本大佐假装拜吴氏为师,自称“弟子”,而且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企图进行诱降。
  由于吴氏提出的条件过高--全权交给吴掌握;日军撤出山海关;组建由吴指挥的30 万军队。因此,双方无法达成协议。
  事有凑巧,吴氏因为吃鱼,被鱼刺扎了牙床子,当晚牙龈就发起炎来。
  这可是日本特务求之不得的“好机会”。
  牙有炎症,不能拔牙,这本是一般医学知识,但日医伊东却连麻药都不打,就给吴氏拔掉一颗牙齿,结果使吴的半腮和喉咙都肿了起来,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中医认为应当“清火”,开了一副汤药,内有四两石膏,吴氏与他的家属可能认为药剂过猛,舍而不用。当时,有一德国牙医,主张让吴氏到东交民巷德国医院去动手术,但吴氏素有“不入租界”的心愿,所以也被拒绝了。
  在这种情况下,川本大佐和大汉奸齐燮元同着日本牙医登场了。他们不顾吴妻和所有亲属的强烈反对,强行给吴动手术。日医石田仍然是不打麻药针,就用手术刀往吴的口腔里戳。当时,吴氏的五姑爷张瑞丰看出破绽,厉声提出质问:“既然是开刀,为什么连麻药都不打?”吴妻也尖声提出抗议。
  石田十分尴尬,假惺惶地连声道歉,急忙打开皮包找麻药与针盒。一个女护士诡谲机警,推说装着麻药和注射器提包遗落在楼下会客室里。于是,川本亲自陪她下楼去取,这才给吴氏打了一针麻醉剂。然后石田撬开吴氏的牙齿。
  张瑞丰亲眼目睹,石田并不使刀锋向左,划开灌脓肿胀的牙槽,而是紧握刀柄,猛的向吴氏的喉咙刺去,只听一声瘆人的惨叫,吴氏两眼一弹,目眦尽裂,哇的喷出一股鲜血,直喷射在两名洋护士的脸上、身上。原来,吴氏的喉咙已被割断,顿时气绝身死。时间是民国28 年(1939 年)12 月4 日下午3 时54 分。
  吴佩孚的死因已昭然若揭。
  两府一宅各在报丧上大做文章
  吴氏逝世后,迁都重庆的国民政府立即在《中央日报》上发表唁电,表彰吴氏“精忠许国,大义炳耀,治军严肃,操已俭约”。称他“是我国军人之模范,可谓中国旧军人最后一个典型”。因此,最高国防委员会做出了相应的决定,追赠吴氏为“一级上将”。
  日伪当局为了掩盖事实真相,欺骗国内外舆论,首先在他所控制的报刊上,做了与事实不符的新闻报道。
  民国28 年(1939 年)12 月5 日,《新民报》以“吴佩孚将军昨晚在寓逝世东方文化上一大损失”为题做了四项报导:
  “一、[本报特讯] 吴佩孚将军于四五日前,因槽牙激痛,当经中日医生协力治疗,但延医已稍迟矣,继更由德国医生诊治,以期万全,惟化脓过甚,血液殆成腐败状态,由此病状推之,疑系败血症,当以最后方法施行手术,切颚取脓,至四日午后五时半,病势极为危笃。
  ”二、[又讯]吴佩孚将军,以六秩晋六(虚岁)之翁,身体素健,步履如恒,讵于前四五日突罹牙疾,当延伊东日本大夫及中医郭眉臣,西医石■,德医史替芬等医治,以期万全。惟牙肿迄未见痊可,竟于四日下午六时病逝,享年六十六岁。将军之生前友好齐燮元、江朝宗、蒋雁行、孙丹林、陈廷杰、陈中孚诸氏主持治丧处云。
  “三、吴氏经历:吴佩孚将军,字子玉,年六十六岁,山东蓬莱人,北洋武备学堂肄业,历任陆军第三镇管带,第六协统领,陆军第三师步兵第六旅旅长,第三师师长,直鲁豫巡阅副使,两湖巡阅使,直鲁豫巡阅使。
  ”四、吴将军噩耗传来,靳云鹏在津之沉痛片谈[同盟社天津四日电]吴佩孚将军逝世之噩耗传来,曩者吴氏在保定武备学堂肄业当时之恩师靳云鹏氏于英界邸宅黯然谈称:吴佩孚将军在士官学校,当时为余所教之高才生,毕业隶余部下,共事多年,其后已阔别十余年,今接其凶耗,恍然如梦。自在学当时,与蔡松坡、李烈钧、李维英、刘存厚等同为瞩望将来之人物,余当时曾与故犬养木堂先生等致力于大亚细亚主义即东方文化主义之实现,吴将军亦为热心东方文化之信徒。今突如逝去,乃东方文化上之一大损失,诚不胜哀悼者也。“
  紧接着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行政委员会委员长王克敏就吴氏逝世一事,在报上发表谈话,谓:
  ”孚威将军吴子玉先生,因牙疾并发败血症,竟以不起,惊悉之余,不脸怆悼。敝人与将军系多年旧友,自临时政府成立以来,即经聘为最高顾问。
  上年以来,将军倡导和平不遗余力,在此和平运动尚未完成之际,遽闻溘逝,深为国家惋惜,固不仅在友谊上致歉也。昨晚已推汤委员长代表政府,前往慰唁。饰终办法当由政府共同商讨办理。“
  同时吴宅通过报刊发出口报:
  ”家主
  孚威上将军吴公于国夏历十二月四日夏十月二十四日申刻病故。
  五日六日兹于申刻大殓;申刻接三
  谨此禀
  闻
  什锦花园十一号吴宅家人郑廷文谨禀“
  复以其子吴道时名义发表了一份晦涩的所谓”吴氏遗嘱“。此亦为一纸不可多得的奇文。文曰:
  ”余父,孚威上将军,卧病八日,亲友来视,犹时以国事为念,兹就侍侧所亲闻者,谨布如次:约谓余委质国家四十余年,本军人天职,拥护国权,保全领土,历经险阻,斯志未渝。事变以来,中外人士共相期待属以振导和平,因痛感时势之艰危,责任之重大。积忧成疾,寝馈难安,不意年已桑榆,未堪忧患。偃卧数日,病势加剧。惟念中日人民,遭兹浩劫,再不急谋收拾渝胥之亡,实所殷惧。若能徼幸万一,沉疴复起,仍当与海内外志士仁人,共致祥和,奠安东亚。余平生抱负,俯仰天地,无愧无作,一息尚存,坚持此旨。吴道时谨述。“
  治丧处宣告成立
  吴氏逝世后,吴宅特请吴氏生前的挚友齐燮元(当时任伪治安总长)主持治丧事宜。齐氏情不可却,乃慨允暂时主持三天,俟接三以后,一切丧仪均责成治丧处统办。
  齐氏与吴宅主事人几经协商,邀请了社会名流与吴氏生前友好180 多人,于5 日正式组成了治丧处。次日即公布于报端。一、定名为”吴上将军治丧处“。
  二、设总理、协理若干人。
  三、设下列各处:
  甲、总务处;
  乙、文书处;
  丙、会计处;
  丁、交际处;
  戊、庶务处;
  己、警防处;
  庚、宣传处;
  组织人员名单:
  总协理:齐抚万、蒋雁行、蒋宾侯、刘六皆、刘文泉、潘锡九、邹泉荪、
  翟茂亭、张燕卿、张月笙、董寿金、劳逊五、张辅卿、喻伯椿、陈中孚、汤尔和、符字澄、陈幼孳、陈岘亭、陆季山、寇弼臣、陆润生、汤住心、高泽畲、毕辅廷、崔耘青、许修直、孙翰丞、袁绍明、殷雨农、孙子涵、孙尧卿、王德如、胡凌尘、吴秋舫、洪敬民、邵仲则、金殊奋、余幼庚、杜鸿宾、冷家骥、宋维明、何茂如、何克之、李彪岑、李凤山、江宇澄、池宗墨、田桂舫、王揖唐、王子铭。
  总务处:张瑞峰、刘泽普、赵子宾、赵心如、张方严、张燮堂、张锡九、孙逸尘、胡观生、王实平、王寿卿、王鹿苹、丁质初。
  文书处:陈幼孳、苏应武、苏继生、萧子超、谢重开、刘雍、张春煦、疏绍澄、曹静波、殷鲁堂、汪崇屏、王性存。
  会计处:张瑞峰、张邵溥(兼)、刘静澜、刘耀斌、杨筱章、李达泉、李育民、王子寿。
  交际处:王景韩、张燮堂(兼)、苏世荣、丛大经、钱亚民、甄荩忱、邓继禹、刘家骧、刘宝亭、刘显庭、韩子才、察玉荣、万仞千、贾新五、裕振民、傅庆隆、张保生、傅佩青、张儒青、张伯伦、张则良、郭文卿、贾建勋、陈鼎元、许铁丰、陈至宾、张锡章、张彬卿、刘国瑞、黄金如、陈子衡、韦润一、梁任伯、徐殿甲、宁化南、高子丹、周冀景、吴文卓、侯清祥、佟志朴、李松轩、李纪瑞、胡捷三、宋筱牧、李鉴斋、何同生、米少堂、水梦庚、江宝苍、田仲韬、王达三、王悟真、王德如、胡广辅。
  庶务处:张邵溥(兼)、苏继生、赵炳章、高合德、秦福亭、洪晋彭、宫鼎臣、吴毅斋、邱佐忱、李达泉、方鬘云、索明文、延奕悟。
  警防处:任士杰、赵文堂、孔庆钧。
  宣传处:汪崇屏、苏雨田、管翼贤、杨仲华、贾弗荪、郭健夫、陈乃赓、凌抚元、宜永光、吴菊痴、松清溪、宗威之、吴寿彭、李滋园、金达志、江梁、生率斋、白陈群、王泰来、王以之、祝勋、张剑秋、姚又文、松亚农、启具瞻、金应元。
  道装、楠材作大殓
  吴氏逝世后,吴邸顿时呈现出漫天愁云之惨淡景象,瞩目正堂内,原来悬有前大总统曹锟所题的匾额两方,一为吴氏六十晋三寿辰时所送,词为”养隆日秩“;一为吴夫人五十寿辰时所送,词为”北堂萱寿“。此两匾额均已用黄色纸条交叉封械起来,仁立院中。所有书画均行撤去。唯有楼房门头吴氏亲笔所书的”三星在户“仰首可见。
  根据阴阳先生的勘定,择于5 日申刻(下午3 点)大殓。什锦花园吴邸门前车马如云。遥见素彩花牌楼已矗立于门前,倒头鼓乐、倒头仪仗均已上齐。预示着一场特大丧事即将拉开序幕。
  自吴氏倒头之日起,即有拈花寺高僧15 人;广济寺高僧11 人,分两班轮流诵经安魂,经声喃喃,乐声凄凄,使人黯然神伤。
  大殓前,吴道时等宣布,按乃父的”生辰八字“,入殓时,忌虎、蛇、猪、猴四属相,请有属此四相者回避。
  盛殓吴氏遗体的是一具老金丝楠木,四独板的棺材,棺板约尺厚,色紫油亮,系华北第一流的大棺。乃万益祥木厂的存货,原价11000 元,但该厂因钦仰吴氏气节,故以7500 元之价出售,以表敬意。
  大殓开始,先将棺木停放堂内正中,以”交木“(支棺专用的高凳)支起,作”高殓“之形式,取离地三尺即成佛之意。再将两把宫扇,一罩红伞遮住正门。由孝子吴道时等家属4 人将遗体异入棺内。遵照吴氏遗嘱,寿衣用道装--沿金边的蓝道袍为外罩;头戴青大沿道帽。望去似与生前消瘦许多,双目已闭,犹含笑容。入棺时,哀乐大作,声音极为悲惨。时日已黄昏,室内一灯荧然呈青黄色,灯光照进棺内,此道装之吴氏,已仰卧其中,上盖红色经被,有”西方道引“四字。至于殉殓之物因遵吴氏遗嘱,仅为其一生所得之勋章,及入道教会中所得之纪念章,以及包金制钱8 枚而已。
  遗体入棺后,由孝子吴道时为乃父”开光“,用凉水为吴净五官。净毕,请吴之生前至友来棺前一晤,首至棺前者为白发皤然,双目赤红的江朝宗,一望即痛哭他向。其后,陈中孚、齐燮元、汤尔和等相继与此长眠之老友作一瞬之永诀,返身时,均放声痛哭。此时,其家族之人亦随声而哭,一时哀声震天,凡临式之人,如其部下多年子弟兵及下属亲友等均随之下泪不止。
  吴夫人悲痛过甚,当即昏倒,其男女公子乃纷纷呼唤,声音绝惨。未几,子盖阁上,大盖浮掩,暂不上梢。然后,扣以一卷”堂罩“,上面遍绣寿字,极为精致。灵堂已具雏形。院内棚匠,赶办工事。灵棚为起脊宫殿式,颇为巍峨壮观。
  吴家根据既往经验,凡仕宦、绅商富户,人死后,殓物过丰,必要留下后患--坟墓被掘,棺木被毁,殓物被盗。为让世人知道吴氏棺内并无值钱的金银珠宝,古玩文物。故于12 月11 日,正式在平市各大报刊发表了《六日大殓详情》。当与上面所叙互为补充。其全文如下:
  ”吴上将军于六日下午四时,由孝子吴道时,甥婿王实坪及属下张劭溥,洪晋彭等数人合作下,开始大殓,吴夫人及儿媳,孙侄,亲戚故旧,朝野名流,各方要人代表,至交属员等,均围观肃立敬视。
  上将军外用道服,内衣便服七件,外罩绣花蓝道袍,八卦青袍罩,白袜云履,面貌如生,口微开含笑,衣冠整齐。后当由王实坪向大众报告云:‘现在上将军衣冠袍履被褥等项,均已穿戴整齐,非常舒适,请大家放心。至于殉葬的物品,在别人想,必以为有稀世珍宝,贵重之物,大家请看,这就是左手金,由街买来的不如枣大的金元宝,右手银不值两块钱的银元宝,其余只有这白玉扳指一个,是他老人家生平最爱之品,别的就是这新教会道院、万字会等慈善机关之铜牌十余方。’王氏一面说,一面将如小玩艺的两个小元宝及扳指、铜牌,一一提起,请大众同观,并指白玉扳指沉痛言曰‘君子如玉,他老人家的字是子玉,如今盖棺论定,仍带这洁白如冰的这块玉是如何的干净,如何的高尚,生平乐行的是纲常礼教,五伦八德,所忧虑的是国家人民,所盼望的是和平救国,和平救世。这几个铜牌子是他老人家所忧所乐,所盼望的成绩。看看哪一件是值钱的东西;想想哪一条不是为人类谋幸福的。这样光明磊落的人,他竟然舍了我们走啦!’说至此,王已泪盈双目,不能成声,大家不约而同的一齐大哭,号泣顿足。王乃一面极力劝止大家暂时忍泪,一面手持上将军所著《左氏春秋》一部,曰‘这是他老人家一生爱读,近七八年来日夜用心所著的《春秋》。《春秋》的意义是甚么?大家当然都能了解,他老人家读《春秋》,著《春秋》,这部《春秋》当然陪他老人家同去,可算是贵重的东西,大家平常多为《春秋》而来,现在《春秋》也入殓啦!我代表大家扶着棺,看看他老人家的面,诀别四句话:一、清风亮节;二、乐遭爱民;三、精神不死;四、浩气常存!话是说完啦!他老人
  家是我们永远不能再见一面的啦!’言至此,哭声齐作。室内外近千人,无一不涕泪涔涔。吴夫人当即昏倒,公子道时及少夫人并亲戚梁荆山、徐敬昌,侄孙晚辈,甥男外女等多人,勉强收泪,极力喊救。半时许,夫人方清醒。
  政府代表汤尔和、齐燮元及各军政要人,友邦川木大佐并吴旧属张佐民、张瑞峰、赵振鸿、赵恒轩及送三诸亲友、旧属等约二千余人,作最后一面。大殓告
  终。“
  (编著者按:六日为吴氏接三之期,《文告》说”送三诸亲友、旧属等约二千人“参加大殓,恐与事实不符。接三为人死之初祭,乃殓后之大典,有其固定之礼仪。旧京官庶,绝无送三之前一小时入殓之习俗,显系造作。
  但亦有一定参考价值。为保持资料的完整和原貌,除标点符号作了适当调整外,文字一律未动。)
  近代罕见的大接三
  6 日为吴氏接三之辰。
  伪中华民国临时政府认为,吴氏系国家元老,不幸逝世,殊为国家莫大损失。决定通令各省市一律下半旗致哀。并赠与其家属治丧费2 万元。同时,派伪议政委员会委员长汤尔和代表政府亲去什锦花园吴邸致祭。
  接二,即”迎三送路“,乃旧时丧礼之大典。是日,中外名流、各界人士、吴氏旧日属僚,均不约而同地冒着严寒,齐赴吴邸吊祭。什锦花园一带,汽车婉蜒成一字长蛇阵,佳宾如云,长幼咸集,约数千之众。门前鼓乐声咽,竟日传报不暇。
  凡是吴氏亲戚友好,多主动身穿孝服或腰扎孝带。故宅内跻跻跄跄,一片缟白,往来如梭,令人目眩。除自备孝衣、孝带的以外,吴宅赶制的孝服截止到晚间送三,已发出1000 余套,孝带、白纸菊花发出无计其数。
  前去吴邸致祭的”名流“计有董康、马良、余晋龢、鲍观澄、汤尔和、周肇祥、宋介、冷家骥、何丰林、殷汝耕等,下午为最盛之时,日本侵华军--华北派遗军最高指挥官多田中将偕笠原参谋长亦亲临致祭。伪治安部总长齐燮元因与吴氏生前有”金兰之交“,特着孝眼往来照拂,颇为忙碌。至于总招待则为王琦、梁柱二人;灵前招待为梁柱及米国贤。由于治丧处组织健全,设备周密,故前后左右,井然有序。
  各界赠送的挽联、花圈,琳琅满目。灵棚内外触目皆是。灵堂的帷幕两侧挂着江朝宗的挽联:
  ”感世谛之纠纷,五教未兴,君竟骑箕归紫阁;
  读春秋之余义,一言足式,我思化鹤吊青冥。“
  月台前四柱上挂着两幅挽联,一幅是张燕卿的:
  ”不爱钱,不惜死,不依芘外人,持千秋论定公评首推健者;
  能说士,能谈禅,能怡性书画,溯教载追陪和谊腹痛知交。“
  另一幅是伪市长余晋龢的。文曰:
  ”万丈云霄,便运会无常,终有大名垂宇宙;
  一身盘错,愿英灵不昧,长留浩气护河山。“
  是日,吴宅办了规模盛大的度亡道场,所用僧道之多,为民国以来”伟人政客“丧事中所罕见。灵棚内高悬红、黄、蓝、紫、青各色经幡40 幢。棚
  内四面搭了三层经托子,每面三棚经,计雍和宫、隆福寺喇嘛两棚,白云观、东岳庙道士两棚;潭柘寺、戒台寺、广济寺、法源寺、拈花寺和尚五棚;翠峰庵尼姑一棚。共十棚经,总僧道达百余众。乐队亦有数班,除门前官鼓大乐、灵前清音细乐之外,还有伪市府、伪警察局西乐队。更有普化小学学生组织的古乐队,亦竟日参与演奏。
  山东旅京同乡会于下午四时半在吴邸灵前进行公祭,由何丰林主祭,贾茀荪司仪,并读祭文。文曰:
  ”山东旅京同乡会何丰林等谨以清酒庶羞之奠,告于孚威上将军玉帅之灵曰:蓬莱胜迹,毓秀钟灵,诞生人杰,骨气峥嵘。文章经济,海岱蜚声。
  心伤国事,投笔请缨。轻裘缓带,韬略纵横。
  兼坼开府,丕振成名。荣擢上将,朝野倾诚。力行廉介,矢志忠贞。
  愤嫉末俗,邪说横兴。匡维吾道,笔诛舌争。等该著述,海内风行。
  有功圣域,如日之明。晚年好道,书画怕情。静参禅蕴,诠注麟经。
  春秋褒贬,秉若汤铭。何来厄运,如沸如羹。虫沙化幻,风鹤时惊。
  东山在望,如望雨零。胡天不吊,劫数相仍。摧我柱石,坏我长城。
  云霄惨淡,忽陨蒋星。况关梓谊,悼痛何胜,所堪共信,正气充盈。
  精神不死,虽死犹生。心香一瓣,以誌哀荣。鸣呼尚飨!“
  读罢,奏乐,举哀。
  下午6 时接三。首先由吴宅举行家祭,其子吴道时主持行礼。礼仪秩序为,奏乐,孝子孝女出庐,跪,上香,叩首,献爵,叩首,兴,入庐。祭毕,来宾齐向灵位三鞠躬,即行送三。顿时,鼓乐齐鸣,僧众点鼓,齐诵《登云咒》全体举哀,哭号震天。其送三行列大致为:
  由治丧处邀请的伪北京市警察局特派的数十名警士开路。金筒大号、官鼓、唢呐、海笛等官吹官打二十四响器;身穿孝衣的执事夫高举白色半透明的大气死风灯数10 盏,间以六角形手罩子灯16 对,为之照明。纸扎的全副武装的卫兵8 名,纸糊的绿帏官轿一乘,由纸轿夫8 名肩抬,前后跟夫各一名。由执事夫与纸人为伍,肩抬而行。后为纸扎开路大翻毛菊花青顶马一匹,蓝篷暖厢三面玻璃窗的转轮大轿车一辆;跟马一匹;最后还有纸扎的马弁两名,均骑马扛枪,马弁胸前还贴着吴家给写的名签;一曰”存仁“;二曰”存勇“。表示护送吴氏灵车。在这些纸扎冥器的两旁,除了有伪警宪持枪护卫,还有由治丧处指定的数十人,各手执用白蜡杆子糊成的刀、枪、剑、戟、爷、钺、钩、叉等古代兵器,以便到焚化场看压烧活。冥活的后面是由伪北京警察局派来的西乐团,以铜鼓洋号吹奏哀乐。后面依次为:送三的朋情来宾数百人提灯执香步送,宛如一条火龙。雍和宫的喇嘛13 人,拉着大铜号,扛着大鼓,合奏西番乐;白云观的道士13 人,身穿绣花对儿衣,敲打着铛、铪、鼓;普化小学学生组成的古典乐队以笙、管、笛、萧、九音锣合奏哀乐;又隆福寺喇嘛13 人;东岳庙的道士13 人;潭柘寺的和尚13 人;广济寺的和尚13 人;戒台寺的和尚13 人;伪市政府西乐团48 名;身穿大白孝袍子的亲族、旧属僚等百余人;法源寺和尚13 人;翠峰庵尼僧13 人;堂祭清音一班;孝子吴道时执挑钱纸66 张,其它孝属则分别捧着上述番、道、禅、尼呈送给神佛的疏表,走成单行。边走边高声举哀,每人都由两位至亲搀扶,并有警、宪在两侧护卫,不准任何闲杂人等靠近。走在最后的是拈花寺的和尚13 人。
  因为吴氏生前皈依拈花寺全朗和尚,故拈花寺在度亡道场中是主体道场,以”主人“的身份殿后。其后还有警察局弹压车;消防大队的消防车;跟随来
  宾送三的汽车、自用洋车等。
  整个送三的行列延绵数里,香烟弥漫,灯笼火把,一望无际。东四一带,万人空巷,都到马路驻足而观,交通为之断绝,马路上的汽车难以行走,向南去的人力车,均由便道上行走。可见吴宅迎三送路之举其规模势派之大,景况之盛,谓为近世仅有,实非过誉。
  送三行列出什锦花园东口向南,经东四北大街折向西行,至隆福寺神路街焚化车轿等冥器,在熊熊烈火中,纸扎的卫兵马弁、魂轿车马纷纷倒化,俱随吴氏去矣。
  送三回来后,又有市商会在灵前公祭,由会长邹泉荪主祭,与祭者有商会常委杨绍业等多人。
  从晚间9 时起,番、道、禅分别上座,施放了对台的观灯焰口。听经观礼的亲友、旧属僚等约数百人。
  次日,即12 月7 日,京津各大报刊均以”一代完人孚威上将军昨日接三盛况“为题,做了详细报道。
  正式发出讣闻
  吴宅根据北京的风俗习惯,于吴氏”首七“(即死后的第七天)之前正式发出讣闻(同时从10 日起开始见请各大报刊),公布了全部丧礼日程。文曰:
  ”不孝道时罪孽深重,不自陨灭,祸延显考子玉府君,痛于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国历十二月四日,即夏历十月二十四日申时寿终北京本宅正寝。距生于前清同治十三年甲戌三月初七日卯时。
  享寿六十有六岁。不孝侍疾在侧,亲视含殓,遵礼成服。兹谨择于国历二十九年一月二十四日,夏历己卯年十二月十六日,移灵安厝于北京拈花寺,择吉扶柩回籍安葬,叨在,恕讣不周学世族戚乡谊哀此讣
  国历二十九年一月十六日成主
  一月二十一日家祭
  一月二十二日开吊
  闻一月二十三日伴宿
  一月二十四日发引
  奉
  继慈命称孤哀子吴道时智中泣血稽颡
  齐衰期服孙运乾坤泣泪稽首
  坤
  未亡人吴张佩兰泣血稽颡“
  讣闻上开列的丧礼日程比实际情况要简略得多。吴氏在家停灵受吊,如以阳历计算,乃是跨年度的,也是跨年代的。民国28 年(1939 年)12 月4日逝世;
  12 月5 日申刻大殓;
  12 月6 日接三;
  12 月10 日首七送库;
  12 月17 日二七公祭;
  12 月24 日三七送库;
  12 月31 日四七公祭;
  民国29 年(1940 年)1 月7 日五七送库;
  1 月14 日六七公祭;
  1 月16 日申刻成主;
  1 月21 日七七家祭;
  1 月22 日开吊;
  1 月23 日伴宿送库;
  1 月24 日巳时发引(移灵拈花寺)。
  吴氏初终,原本计划在家停灵十四天之后(即半个月)移灵于宣武门外下斜街长椿寺。后因有人提出在吴氏皈依佛教的拈花寺庙内建一”武圣祠“,暂厝于此,至于扶柩回籍,安葬祖茔事,待日后再议。经治丧处与其家属讨论协商后,决定采纳这一建议。为了等待建祠工程初竣,故拖延至52 天,但在提法上遵照旧制,以”七七“49 天论。
  ”首七“公祭
  吴氏作古已届7 日,盖”首七“历为丧礼中最重要的一环,什锦花园吴邸车马盈门,”朝野名流“纷往吊祭。
  吴氏生前曾与江朝宗办了一个所谓”救世新教“。吴氏为”主教“;江氏副之。故于吴氏首七之日,该教总会暨正一堂同人偕赴吴邸举行公祭。当时执事人员计为:主祭江朝宗;襄祭蒋尊祎、田步蟾;陪祭沈大静、陈悟息、杨子江、王悟真;读祭文高合德;赞礼延奕悟、索明文;司香张理博、徐守勤;司爵赵学谦、赵学镇。
  公祭悉遵古礼,大有祭孔的意味。祭礼开始,由赞礼延奕悟朗声高喊:”肃立排班!“襄赞索明文接喊:”执事各司其事!“从此拉开祭典的序幕。
  ”乐生就位!“由乐舞传习所高合德将一队身穿古装,手持各种民族乐器的”乐生“带至灵堂月台对面站立整齐。
  ”主祭就位!“江朝宗身穿蓝缎团花罩面的皮长袍,金貂绒的马褂。临时加了一件肥大的孝衣。由两人搀扶上了月台。
  ”陪祭各就位“蒋尊祎、田步蟾、沈大静、陈悟息、杨子江、王悟真等皆白孝加身,走上月台。江朝宗面向灵位站立正中,陪祭者立于两侧。
  舞乐生起乐。司香张理博将大藏香一炷在灵桌的右烛台上点燃后,交予主祭人江朝宗,江接香向前跨进三步,双手一举,即由徐守勤接过来插入香炉江跪拜。如此反复三次--初献香、亚献香、三献香。然后,由司爵赵学谦执壶,赵学镇把盏,酌满酒爵后,递与江朝宗,江双手举过头顶,泼入奠酒池内,江再跪拜。如此反复三次--初献爵、亚献爵、三献爵。乐止,由高合德上前展读祭文,文曰:”维天运己卯年孟冬月翔壬子越二十九日辛已,谨以香花酒果,致祭子我救世新教主教吴公智玄之灵而言曰:呜呼!云黯九霄,将星遽陨,风凄四野,大雅云亡,哀哉痛哉!公自解尘缘脱离苦海,扫除世谛之纷纭,竟作仙游之高洁,是否出神而上谒仙佛耶,抑系乘云而觐见玄祖耶,是耶?非耶?使我心恍惚不知其所以然也!哀哉,痛哉!神思目企盼公来临。虽然了此入世之勋劳,尚希仍存度世之夙愿。主教之行,伟哉,壮哉!使我同仁羡之无已。当兹世乱时危,正赖宏兴新教,挽回浩劫,福庇群生,指导五教。信徒日弘其道,宣传五洲,士信日进其功弭灾,化劫消患
  无形,三千大千世界共成极乐。仙耶!亿兆男女信徒,同游清净福地,功成复位,天乐相迎,赫赫声闻,欢腾海宇,大德深仁,岂以亚洲庆颂。已耶!
  今主教灵归紫府,名列仙班,上陈玄阙,垂念黔黎,求无极鸿恩,泽有生之兆庶。宏兴五教,化及万及,天赐良机,人力展布。新教行于中外,明经遍及亚欧,懿欤休哉!何亟骑箕竟去,盼时时化鹤归来。星垂月落,何处再觅音容?风疾云驰,不禁怀思老友。呜呼!遗容在望,而泪洒千行。讲学未忘,而声吞五内。哀哉,痛哉!悲何如也?灵前稽首,来格来馨。伏维尚飨!同门慧济江朝宗端肃拜奠。“
  高合德读罢,复由副教统、主祭人江朝宗亲自展读一遍。读罢,奠爵(如前仪)全体皆跪,三叩首,遂告礼成。
  祭礼中,乐舞传习传”乐生“演奏古乐数阕,清凄婉转,聆之诚有徒唤奈何天之感。而肃然无■的悲壮气氛,尤使公祭具十二分之庄严景象。
  ”首七“居士讽经
  吴氏”首七“之日,各界除致送花圈、挽联、纸扎冥活、祭席之外,还有送经忏、焰口者,是日,番、禅、居士共六棚经,轮流诵经超度。
  救世新教总会送本会正一堂居士24 人,干灵台对面山石前设坛,布置极力堂皇严肃,实为平日所罕见。所有居士均头戴如来帽,身穿海青大袍,加披紫红色的缦衣,跪诵佛教名贵经典。据说,正一堂居士只给段祺瑞、曹锟二人作过这种度亡佛事,此次乃为第三次。
  各方面所送的经忏还有:张瑞峰将军等送长椿寺13 人禅经一坛;刘静澜送嘉兴寺15 人禅经一坛,张锡九送弘慈广济寺15 人禅经一坛带焰口,五姑奶奶、老姑奶奶送雍和宫13 人番经一坛;全朗方丈送拈花寺13 人禅经一坛带焰口;普善莲社杨显禅送17 人居士经一坛。棚上已吊满五颜六色的经幡,棚壁挂满佛画。并不亚于”水陆法会“的隆重场面。
  ”首七“家奠、送库
  下午3 时许,举行首七家祭,由孝子吴道时主持,王实坪赞引。孝子依次出帏后就位,匐匍(再三),继上香(再三),又匐匍(再三),旋即献爵,最后又三匐匍,即告礼成。
  下午四时送库。所焚之物除楼库、杠箱,还有吴宅为吴氏糊妥全套书房设备,计有书桌一张、转椅一把。桌上陈列品有金刚经一部,春秋一部,桌灯一架,仙人球两盆,无线电一具,茶壶、茶碗、茶盘全份,印石连盒全套,香炉一尊,墨海一个,墨水盂两个,笔筒、笔架各一,内插大小毛笔。糊工精细,惟妙惟肖。均在大佛寺西街一并焚化。
  各界亲友参加送库的约有千余人,伪北京市警察局特派伪警在送库行列前后左右严加警戒。附近居民,呼群结侣,扶老携幼,空巷往观。
  送库时,鼓乐喧天,民乐西乐、经声佛号,交织于一起。所有的纸活都雇人肩抬,走在最前面,官鼓大乐二十四响器前引。次为伪北京市警察局西乐队;雍和宫的喇嘛13 人;拈花寺的和尚13 人;嘉兴寺的和尚15 人;长椿寺的和尚13 人;弘慈广济寺和尚15 人;堂祭清音”九福班“;便服来宾,均腰扎孝带,胸前佩戴白菊花一朵;乐舞传习所民族乐队一班,以笙、管、
  笛、萧吹奏古乐;孝服来宾;男女孝属,分别捧着各经坛呈送神佛的度亡文疏。其后为女宾;救世新教总会正一堂居士24 人;普善莲社居士17 人殿后。
  送库行列的后边跟着有伪警察局弹压车;消防大队消防车;送库来宾们的自用汽车、自用人力车等数十辆。
  送库回来后,吴宅办了通宵达旦的”往生逍遥道场“。弘慈广济寺15位高僧,由显宗作金刚上师,放诵南韵”瑜伽焰口“一堂,拈花寺13 位高僧,由全朗作金刚上师,放诵北韵”舍施功德瑜伽焰口平等无遮甘露法食“一堂。
  两台对擂,盛况空前。听经观礼者约二三百人。
  十二天大祭
  首七已过,二七未至,12 月15 日,吴氏又掀起祭奠高潮。大抵与日本”支那“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大将、总参谋长板垣中将等派人来吊有关。治丧处对此日祭礼、经忏、招待均做了周密部署,大有迎接”太上皇“谕祭的意味。
  据说,西尾大将、板垣中将由于公务繁忙不克分身,特派总参谋副长铃木少将代表,于15 日下午4 时半,赴什锦花园吴邪致祭,由伪治安部总长齐樊元陪祭,并进行招待。此外,日本政友会总裁久原房之助;众议院议员丰桥,市长大口喜六,亦专程到京赴吴邸吊祭。伪政府立法院院长温宗尧;第二路总司令崔培德等均于下午至吴邸致祭,均由齐氏陪祭。
  为了配合此项”外宾“公祭,以示隆重起见,吴宅竟日讽经礼忏,磐鼓齐鸣,经声喃喃声达邻近。共讽经、施食六堂。计:拈花寺常住送法师13位讽《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一堂:冈野等公送翊教寺法师15 位讽《金刚般若波罗密经》一堂;智莲道长送莲花山下院坤道9 位讽《高上玉皇本行集经》、《三官北斗经》一永日;崔润卿送拈花寺法师十五众施放”瑜伽燄口平等无遮甘露法食“一堂;本家自请弘慈广济寺法师13 人施放”瑜伽焰口甘露斜食“一堂。因此,是晚仍为南北两韵对台焰口,通宵达旦。
  下午1 时,云南旅京同乡会至吴邸举行公祭,由吴煦主祭,行礼悉遵古制,并由吴煦亲读祭文。文曰:
  ”维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十五日,云南旅京同乡公会同人吴煦等,以清酒庶羞之奠,致祭于孚威上将军子玉,哭之灵曰:
  呜呼!泰岳云黯,五丈星沉。繁星烂宵,卿月孤明。奕奕吴公,降灵齐鲁,绛灌能文,隋陆能武。当公未遇,艰险备尝。岂知天意,大任方将。既选荠莪,嗣拥貔虎。荡秽滌腥,震今铄古。操心虑患,既危且深。东西南北,百炼精金。败不自馁,胜不自矜。惟返诸已,不庇于人。操舟舵稳,负重肩牢。所谓栋梁,不折不挠。呜呼!一部天星,奎宿几个?四海滔滔,完人几个?叹天道之难知,终稀世而寡和。哀哉,尚飨!“
  是日,吴夫人张氏还挂出了自撰的冲天大幅挽联。上款为”子玉夫子灵座“,下款为”未亡人张佩兰泣上“。挽词内容,哀感婉转,伉俪情深,跃跃于字里行间,每联凡九十八字,对仗颇工。
  ”托微茎垂四十年,维君矢志澄清,我亦誓同九死。计自衡湘振辔,张大义以驰骋中原,汤雪折枯奸回掃亦封丘建揭,草木知名,环宇震威棱,方期律吕风云,夷宴河海,讵意豺狼抗毒,屡囊萧墙,逢举世之狂攘,险阻艰难,伉俪相偕聊避地。
  “转飞蓬达数万里,于是积忧危乱,责更毕萃一身,忆从巴蜀还辕,彰宏谟而甄陶庶汇,放词拒行圣贤为归,笔伐口诛,春秋秉正,重瀛尊矩范,群企哂骚荒秽,寝息干戈,顿教鹏鸟鸣哀,遂来桑户,导全家而跄踊,凄欷忉恒,绸缪挥泪苦呼天。”
  治丧处连日来已收到挽联数百幅。其中,不乏佳作,早年与吴氏同在武备学堂就学的李际春前后送来两幅挽联。
  第一幅:
  玉公学长上将军灵鉴
  不爱钱,不蓄妾,不入租界,执简以书,是为真不朽;
  同投军,同就学,同拯国难,抚棺痛哭,岂独念私情。
  同学弟李际春拜挽
  第二幅:
  是奇男子,是真将军,家国系安危,斯人胡可死?
  为天下忧,为民众惜,行藏系劫数,天道竟难论!
  (注云)半成之丧,举国同戚,况四十年间叨在契未,噩耗传来,能无心痛?前联情优未尽,再志数语,以志将军之亡,为天下之同悲,非一二人之私痛也。时艰未艾,吾与谁谋?天其犹未厌乱欤!悲夫!
  李际春再挽
  “二七”公祭
  12 月18 日为吴氏“二七”之辰。是日又有8 个单位和“名流”个人前往什锦花园吴邸致祭。吴氏灵前,月台上下,摆满了各种祭席和满筵--饽饽桌、果桌。均挂着蓝、青素缎绣了青云白鹤的桌围,加上两条白缎带,一书“孚威上将军尚飨”,一书祭奠单位或主祭人的名号。大多是用鼓乐抬进来的。尽管随时撤换,月台两侧仍是堆积如山。棚外墙壁上所贴的黄纸礼单几乎重叠起来。
  下午3 时,河南同乡会会长袁乃宽,率旅京河南士绅公祭。由袁乃宽主祭,上香、献爵,行礼如仪后,展读祭文。文曰:
  “维中华民国二十有八年十二月十七日,即夏历己卯岁冬十一月初七日戊子之夕,旅京河南同乡袁乃宽、陈铭鉴、陈全三、宋庚荫等,谨以香花清酌庶馐之仪致祭于孚威上将军之灵曰:于乎!岳岳吴公,国家元气。内服外警,磊落严毅。微疾致陨,天愁人泣。名节独完,安危谁寄?文宗孔孟,武崇关岳。诠释春秋,骊珠在握。海国争购,无间南朔。大将兼儒,凤羽麟角。
  古今英雄,奚止千百。历劫不磷,独标奇格。充此精神,常留毅魄。护持禹字,勿俾裂墉。昔镇豫州,荡寇保民。盛德阁泽,肌浃髓沦。岱宗遽颓,崧震洛堙。酹酒致祝,敬迓明神,尚飨!张伯驹、陈铭鉴、李作民、魏振声、王实坪、陈尧初、袁蓉荪、宋庚荫、郭法西、潘印佛、高理亭、岳效鹏、袁梦潭、李滋元、张子湘、吴公纯、陈梦矩、高靖候、赵绍宣、阮会亭、魏少璞、刘伯■、李赓先、阮农仙、卢祖铭。”
  宣武门外私立汇文小学(第三)师生公祭。由该校学生歌咏队合咏自编的《哀歌》,以提琴、钢琴伴奏。别开生面。
  歌前,先奏哀乐一曲,再由校长苏文德朗诵哀歌序言:
  “维中华民国二十八年十二月十七日,北京私立汇文第三校长苏文德率
  领学生歌咏队,与杨宝忠先生、苏文德夫人提钢琴合掃詠于孚威将军吴玉帅灵前。歌曰:(至此,学生合詠)蓬莱境,东海滨,诞生大英雄,处忧患,如安居,志在拯愚蒙。众人民皆感戴,将来定成功。到现在,成往事,徒留身后名。嗟呼!痛心哉!民也何辜,竟去了救国晨星。溯往自,掌戎权,除暴在人间。虽尚武,亦习文,国难怎息肩?东西征,南北檄,心比铁石坚。
  只怨恨,身先死,地下竟长眠。嗟呼!痛心哉!民也何辜?竟去了救国圣贤!
  近年来,隐居在北京城之隅,不贪财,不怕死,不住租界地。善绘画,兼真草,乐此无聊耳。待时期,挽国难,使民登衽席。嗟呼!痛心哉!民也何辜?竟去了救国隐逸。日月失光兮,又逢黑云幕幕,天地色变兮,伟人骤尔远逝。前途茫茫,是谁来挽救疮痍?我众无法,只有仰天长叹息。嗟呼!
  痛心哉!民也何辜?竟
  去了救国神裔。”
  文颇哀婉。却道出了真情!
  此外,前去吊祭的还有:北京铁路局局长关衍麟;中华同义会北京同义会代表杜汉三;山西省省长苏体仁;北京医界同仁;沧县县长;名流劳之常等。
  “二七”之日,治丧宣传处致函各大报社,征集吴氏生前的遗物,如诗文、墨迹、往来信件、照片等,以便汇编成刊,而传久远。原函全文如下:
  “敬启者,孚威上将军本月四日病逝京寓,将星陨坠,大树凋零。噩耗传出。举国哀怀。盖将军人格崇高,勋业彪炳,感人之深,良有以也。窃念将军旷代奇才,中外共仰,其言论风采,以及文章著述,可资后人矜式者何限?势非广为搜集,不足以彰其精神之伟大,不汇刊遗著,不足传其言于久远。唯同仁等对于将军遗物珍藏有限,而散佚世间者甚多,倘能宣扬报端,征诸友好,凡有珍藏将军名贵照片,诗文、墨迹、寸笺尺牍、公私函件,生平遗物等,或赐还保存,以便陈列之需;或暂借观摩,以供编辑之用。
  必能集腋成裘,事半功倍。又如:外国关于将军一切稿件,如蒙不吝珠玉,均所竭诚欢迎。素仰贵报对于将军人格勋业,钦佩正与人同,必将乐观其成,予以赞助。用敢不揣冒昧,乞将此函刊登报端,籍广流传,共襄斯举。
  他日遗著刊成,四海矜式,亦邦国之幸也。临颖不胜盼祷之至,耑此奉恳。
  顺顿撰安!吴上将军治丧处谨启。”
  经坛与道场
  吴氏晚年对自己毕生所作所为有所反思,为在精神上求得彻底解脱,因而循入空门,而且是“显密双修”。前后拜太虚国师(据说,太虚是蒋介石之师,曾被授予国师称号)、拈花寺退居方丈全朗为师,修习“显宗”;复拜章嘉呼图克图(活佛)为师,接受“灌顶”,修习“密宗”。自称“蓬莱居士”,成为在家学佛修行的“三宝弟子”。确实像他在《满江红》一词①结尾所说的“却归来,永作蓬山游,念弥陀。”他在佛教界的名衔、荣衔极多,尽人皆知的有“五台山普化向善佛教会”会长、西直门外念佛会名誉会长等。
  吴氏晚年好道,有儒、释、道三教圆融的思想。故与江朝宗等人又搞起了所谓“救世新教”。
  因此,他死后曾连续作了“七七”49 天的度亡法事,其规模之大,是令
  人难以想象的,几乎北京著名的寺院、宫观的番、道、僧、尼、居士都云集于吴邸,为他诵经、礼忏、燃灯、施食,大作“身后功德”。这些经忏法事除吴家自请的以外,还有许多是寺院、宫观主动送上门去的,还有的是吴氏亲友、旧日老部下属僚及各界“名流”赠送的。仅从民国29 年(1940 年)1月1 日起至14 日两周不完全记载,即有20 坛之多。计有:
  1 月1 日:
  法源寺住持天文送禅经13 人,讽诵《金刚经》一永日,晚间设瑜伽焰口一堂,成为“昼夜功德”的道场。
  拈花寺常住送禅经13 人,礼《目犍莲报恩法忏》,永日功德。
  1 月2 日:
  拈花寺常住送禅经13 人,礼《目犍莲报恩法忏》,永日功德。
  弘慈广济寺常住送禅经13 人,放瑜伽焰口一堂,晚分功德。
  1 月3 日:
  法源寺送禅经13 人,讽诵《妙法莲华经》一永日;晚间设放瑜伽焰口一堂。昼夜功德。
  拈花寺常住送禅经13 人,礼《目犍莲报恩法忏》,永日功德。
  1 月7 日:
  雍和宫番经13 人,唪《报恩经》一永日;晚间设放传灯(观灯)焰口一堂。昼夜功德。
  宝智请弘慈广济寺禅经13 人,讽诵《报恩经》一永日;晚间设放瑜伽焰口一堂。昼夜功德。
  白云观道经13 人,唪诵《太上道德经》一永日;夜设萨翁铁罐■度施食一堂。是为昼夜功德。
  卢翰章送承寿寺音乐禅经13 人,讽诵《佛说阿弥陀经》,永日功德。
  翠峰庵送比丘尼(尼姑)经13 人,讽涌《金刚经》永日功德。
  1 月10 日:
  拈花寺禅经13 人,礼“报恩忏”一永日。
  长椿寺禅经13 人,唪《地藏菩萨本愿经》一永日,夜间设瑜伽焰口一堂。
  昼夜功德。
  1 月12 日:
  拈花寺禅经13 人,礼“报恩忏”一永日。
  杨云史送广济寺禅经9 人,礼“净土忏”一永日;晚间设放瑜伽焰口一堂。昼夜功德。
  1 月14 日:
  满洲同乡会送承寿寺音乐禅经13 人,唪诵《金刚经》一永日;晚间设放瑜伽焰口一堂。昼夜功德。
  弘慈广济寺禅经13 人,讽诵《报恩经》一永日。
  拈花寺常住送禅经13 人,礼“报恩法忏”一永日。
  白云观道经13 人,讽诵《高上玉皇本行集经》一永日。
  正道坛弟子送潭柘寺禅经48 人,施放“七如来”(七位金刚上师放正)
  瑜伽焰口一堂。昼夜功德。表示弥陀如来四十八愿,悉皆周隆;圆满。
  据传闻,在后来的佛事中,还请了108 位高僧,放了一堂“七如来”焰口(也作“七大师”焰口)。灵前搭了三层大座,上座搭了七个幡门,有七位头戴毘卢帽、五佛冠的金刚上师主法,由拈花寺、广济寺、柏林寺、贤良
  寺、潭柘寺、碧云寺、龙泉寺等七庙的方丈担任。“七大师”当中的正座是潭柘寺方丈茂林大和尚。中座是吹打法器的僧众;上座金刚上师“举赞”(引领唱念经赞)时,由下座僧众“接赞”。这种规模的瑜伽焰口施食是近代度亡佛事中所罕见的,其耗资之巨,虽不知确数,但拈花寺的何铺排(伺候经坛法座上僧众的杂务)所分得的“衬钱”(施主给和尚和铺排在经份之外的赏钱)就够买三所瓦房的。
  “四七”公祭
  12 月31 日,即民国28 年(1939 年)阳历除夕,是吴氏“四七”之辰。
  是日,天道龙华圣教会马仙龙、马圣祥等代表该会至吴邸致祭,用四人抬的彩亭一座,内悬“文型武范”缎匾一方,由清音细乐一班前导,抬进吴邸,由治丧处礼宾人员及官鼓大乐至路口迎接。进棚后,首先在灵前献祭席一桌,由马仙龙主祭上香、献爵后,再由马仙龙和马圣祥将缎匾从彩亭请出,呈献给孝子吴道时,当被治丧交际处礼宾人员指定悬挂于灵堂正面的上首。悬匾后,由孝子就地叩谢。紧接着,河北省救济总会亦派入送来大匾一方,上书“泽被苍生”。行礼如仪后,悬挂于灵堂正面左侧。
  是日,灵前度亡法事二坛:正面经台上是万成当送的白云观道经13 人,讽诵《高上玉皇本行集经》一永日。左首的经台上为翠峰庵住持赠送的尼经13 人,讽诵《地藏菩萨本愿功德经》一永日。吴宅自请的拈花寺高僧13 人,礼“梁皇慈悲宝忏”一永日。据说,佛教的“梁皇忏”和道教的《皇经》是至高无上的“极品真经”,只有盛大的道场才有这种法事。
  “五七”送库
  民国29 年(1940 年)1 月8 日,为吴氏“五七”之辰,什锦花园吴邸除了大门口外,其左右墙界扎了过街的素花牌楼。南墙陈列着各式以松柏枝编扎的冥活:松麒麟、松双狮、松鹤鹿。。并由永盛杠房晾出了幡、伞执事、“肃静”、“回避”、虎头牌、魂轿。牌楼的左右(相当于孔庙前“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的位置),陈列出纸制双碑,高可丈许,由昂(驮碑的大石龟)
  驮之,花纹至细,碑面黑地白字,内容为吴氏生平事迹。与宫观、庙宇大殿前的石碑无异。裱工精巧,最为逼肖,望之若不以手抚摸,决不知为纸制者。
  据说,这是北京各王公府第的大丧中,所没有用过的冥活。
  吊客从四面云集而至,送冥活四季花盆者有之;送金山银山、绸缎尺头者有之;送花圈、挽联者有之。棚内祭席已无处可摆,只要上祭人行完礼后,马上撤去。来吊的人流中有:伪市长余晋龢率市署各局、处、科长以上职员;嵩祝寺佛教同愿会会长王揖唐、总长派理事王度公率全体会员;下午,伪政治部总长齐燮元率部官员。。约数百人。
  是日,继前数次举办了盛大的度亡道场。计有番、道、禅、尼等六棚经。
  雍和宫喇嘛13 人,讽诵《报恩经》一永日;弘慈广济寺禅经13 人,讽诵《报恩经》一永日;拈花寺禅经13 人,讽桶《报恩经》一永日;承寿寺音乐禅经13 人,讽诵《金刚经》一永日;白云观道经13 人,讽诵《太上道德经》一永日;翠峰庵比丘尼经13 人,讽诵《金刚经》一永日。
  下午5 时,各经坛功德圆满,举行了盛大的送圣--送库仪式。除官鼓
  大乐、堂祭清音和上述番、道、禅、尼六棚经外,还有伪警察局的西乐队。
  参加送库的来宾高达千余人,仅穿孝衣者即有五六百人之多。沿途观者如堵,其盛况不言而喻。送库的路线是按治丧处既定计划进行的,出什锦花园东口,至东四牌楼西行,至隆福寺前神路街焚化冥器。
  所焚冥器除加大尺码楼库(三丈多高的楼;两丈多高的库)之外,并有纸扎大小沙发全套;八仙桌一张,上摆古玩陈设;书桌一张上摆文房四宝;四季花盆,骑马扛枪的卫兵等等,还有本家少姑奶奶、老姑奶奶给糊的一把大伞。②晚间有雍和官喇嘛的传灯(观灯)焰口一堂;广济寺、拈花寺对台的瑜伽焰口施食;还有白云观道士的“一元无上萨祖铁罐炼度施食”一堂。
  “六七”公祭
  1 月13 日为吴氏“六七”之辰,除继续由白云观道士,广济寺、潭拓寺、拈花寺、承寿寺高僧讽经礼忏外,又添了新的“精彩节目”。
  北京市全国理善劝戒烟酒总会会长谢天民及各在理公所(基层组织)理事、主任,以及东直门羊管胡同德爱堂沈星垣、沈梦飞、沈竹轩等人组织的民间香会“万寿无疆”(清慈禧对该会的封号,是清皇家御览过的香会),五虎少林棍,及金顶妙峰山各档香会的督管(香会首脑)、会员等,为颂扬吴氏生前功绩,公议集金制成了万民旗、万民伞等数十件。特于是日“六七”之际,以各档香会的“文场”恭送至吴邸。下午1 时,各档香会成员都在德胜门内大街德胜桥会员范月川家里集合。照例由“神耳”--二人肩抬的大广锣用大鞭子抽打,以示开道,后边由数十人擎举旗、伞前行,十几档子文场随后,每档子文场均是大铙、大钹、镲锅、堂鼓,敲得山响,震耳欲聋。
  还有旱秧歌腰鼓队打着大秧歌“亮、咚、强”的点子。两旁随员肩挑插满会旗的“笼子”
  (“笼”读作“拢”,是民间香会所特制的圆箩,内放香蜡、钱粮、道具、乐器等),笼上的小铃哗哗作响。送伞献旗的队伍从德胜桥出发,经由果子市、鼓楼西大街、鼓楼东大街、交道口、北新桥、东四北大街、进什锦花园东口至吴邸。治丧交际处派员暨官鼓大乐、清音班吹吹打打至道口迎接。
  行人驻足围观者不下千余人,盛极一时。及至香会进院后,所有旗、伞,均被插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执事架上,列在甬路两旁,成为一道“屏障”。随即由理善总会会长谢天民主祭,向治丧处呈递礼单,举行了献伞献旗仪式。五坛僧、道均轮流至灵前转咒诵经,为之“祝赞”。
  吴氏“六七”前夕,即1 月12 日,内三区东直门内羊管胡同公益会,特联合附近街巷公益会共17 会,制作祭匾一方,文曰:“英名宇宙”,雇四人肩抬素彩亭一座,内悬祭匾。延请羊管胡同德爱堂沈星垣、庆子余等,领导“万寿无疆”太平五虎棍文场及幌旗多堂,沿途演奏,观者如堵。于上午10点半出发,经东直门大街、北新桥、东四北大街,送至吴邸。并举行了公祭仪式,由羊管胡同公益会会长捧读祭文。
  以上这些万民旗、伞及匾额,日后都成为吴氏发引时仪仗的一部分,为吴氏身后哀荣增色不小。
  吴邸名流毕集举行成主大典
  民国29 年(1940 年)1 月16 日,即阴历己卯年腊月初八日,为吴佩孚死后成主之日。东城什锦花园吴邸门前的过街牌坊乃由素彩换成花红彩。灵棚内外的全部挽联、挽幛都以整匹的红布象征性地遮挡起来。灵前红烛闪烁,灵龛上的昆卢帽顶子也扎了一排红黄两色的彩球,甚至连桌围子、椅套都换成了红的。这是成主大典所特有的场面。人们一向将成主视为白事里的红事。
  当然,吴宅也不例外。
  吴宅以重礼恭请傅增湘(四川江安人,字沅叔,清宣统溥仪之师。民国后,曾任北洋政府教育部长)为鸿题官;恭请潘龄臬(河北白洋淀人,清代翰林。民国后,曾任甘肃省长)、张海若(湖北人,碑文拓片收藏家)为鸿陪;高淞筌为鸿书;陈幼孳、劳逊五、孙汉尘、高淞筌为襄题;崔耘青、张馥卿、孙子涵、萧子超为鸿赞(司仪)。凡是吴氏生前故旧友好,以及治丧时期出力之同仁均参加了襄礼。礼仪极为隆重,很有一番古国遗风,为三四十年代所未曾有者。
  谨择于下午3 点(申正)为成主吉时,二时,先由吴宅派代表梁仁伯赴鸿题官傅增湘宅恭请起驾。陪同傅氏返抵吴宅时,孝子吴道时预于大门内跪接,当即以红毡进行遮挡。随后,被前引官引入客厅休息。3 时,孝子吴道时换上了素乙种礼服(蓝长袍、青马褂),由各员陪同至后宅客厅,向傅氏及鸿陪二官依次行三拜九叩的大礼,表示叩恳赐福。然后,引导傅氏及鸿陪、襄题、鸿赞各官赴灵台前,以鼓乐先导,继以乐队、后为清音班。红罗伞下,年高德劭之傅元老偕鸿陪等官缓步行进。是时,观礼者达数百人,均肃立于铺地之红毡两旁,静观此庄严肃穆之大典。
  行礼开始,执事官各司其事。鸿陪张海若因故未到,临时由符定一代理。
  孝子出帏,至灵前三叩首;执事者将神主双手授予孝子。神主为两层,古典宫殿式,雕刻玲珑透剔,极为精美。孝子诣案前,跪请神主升公案后即俯伏于拜垫。左襄题官接主去“魂帛”(黑红绸),启椟出主、分主、卧主。神主外函之文为“显考子玉府君之神主”。先点外函,次点内函,均由傅氏执笔向东受生气,然后凝神想象吴氏神形予以加点,其朱点特用血,由孝子以针刺破中指,用笔蘸指血点之。点罢,傅氏起立致成主祝词曰:
  “维公诞降,海岱英灵。功成名遂,回驳青冥。忠魂毅魄,炳耀日星。
  贞风劲节,华著典型。气无不之,神则有凭。方明为主,宗祜是升。灵其未格,庙亲永宁。吉蠲用享,明德为馨。肃雍显相,纯嘏斯承。重麻锡祜,长启云礽。”
  文乃为傅增湘自作自书。读毕,即将此祝文放入主盒。最后,由孝子双手接主,诣香案前,安主就位。复入帏,易孝服。鸿题官、襄题官诣月台灵案之前行荣主礼三鞠躬。至此,番、道、禅、尼经乐齐作,谓之“祝赞”。
  一幕庄严绝顶的成主大典,遂于一片肃穆气氛中告成。
  古风儒礼行家奠
  1 月21 日为吴氏“七七”之辰,于晚7 时举行家祭。首由孝子吴道时率孝孙吴运乾、吴运坤祭奠;次为吴夫人张佩兰祭奠。并聘礼宾张馥卿、崔云卿、许铁峰、李润江、孙送尘、谭约安、刘泽普、张燮堂等8 人襄祭。番、道、禅三棚经参加祝赞。一切仪式悉遵古礼,庄严异常,诚是汉家古风儒礼的再现。
  根据吴宅拟定的“家祭礼节单”共分为五个环节。
  序幕:擂鼓三通(由鸣赞人向棚外高喊“发酹!”由官鼓大乐中的鼓手敲官鼓。
  鸣赞人喊“严鼓”,鼓止。如此反复三遍)。
  鸣金九响(由鸣赞人向棚外高喊“鸣金!”由官鼓大乐中的鼓手敲大广
  锣,二人对敲)。
  执事者各司其事。
  孝子、孝眷出帏,各就位。
  一、行迎神礼(即迎请亡灵就位,实际上是祭礼的准备工作)。
  奏乐(由原堂祭清音班以笙、笛、小锣、堂鼓合奏细乐)。
  孝子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起立)。
  孝子诣(至)盥洗所,濯手,净巾。
  孝子诣(至)匙箸案前拭视匙著。
  孝子诣(至)酒罇所,司酒者启幕酌酒。
  孝子诣灵案前,跪(跪于灵桌前的高垫上),孝属皆跪。
  燃烛(由礼宾人员将两烛从蜡扦上拔下交孝子,礼宾人擦火,由孝子交
  捻而燃之,复交礼宾人插还蜡扦之上)。
  焚香(由礼宾人将香递与孝子,由孝子执香在右首蜡扦上燃点,双手往
  上一举,由礼宾人接过来插入香炉内)。
  献爵(将酒盏双手摆于供案)。
  献祭文(将祭文双手高举,放于供案)。
  与祭者皆跪,一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奏乐(官鼓大乐带小乐吹奏十分钟后,由清细乐继奏)。
  二、行初献礼孝属皆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孝子诣灵案前,跪,皆跪。献帛,献爵,献匙著,献茗(茶),献殽(殽
  音xiáo,古祭礼,切卤为殽,乃升于俎,谓之“殽烝”,见于《左传》),
  献灸肉,献羹。乐止。
  孝子读祭文:孝子吴道时祭文曰:“维中华民国二十有九年一月二十一日,不孝男道时率孙运乾、运坤,
  谨以清酌庶馐之奠,致祭于显考吴公子玉府君之灵而泣以文。曰:呜呼!曩读《韩诗外传》臬鱼之言曰,‘树欲静而风不息,子欲养而亲不待。’以吾父之健在,岂知其言之可悲而可殆。时乔荫之忽失,如天地混茫之无日。羡和纵辔于西阿,感万物之回薄,时已逾乎七七。忆屠维作噩之始壮,圆舒循晷而未及于望皇览揆,而不孝以生泣皇皇兮音亢,于是王母欢容,叹为家祥所钟。幸缵戎乎祖考,命绍承乎吾父之大宗。置怀涡水之年,恨孑身含饴,不得复绕于王母之膝前。彼蒋常之咏栀花,时随父保阳,而赁居臬伯通之数椽。侍节洛中,四方来同。萤窗雪案,经史交攻,羲之方得枕秘。吾母李夫人旋即违养捐弃,归母灵于故里蓬莱,赅阮孝绪之五经诵记戴凭说经席重德用为铁门先锋,虽先后同其岁纪,徒袭迹于榆关之表,岳汉之冲。若大陆宣公以鸿词列名翰班,悉达多因人道,而独住雪山,皆年方十八九。而不幸乃频往来于京郑,更阻足以蜀关。呜呼哀哉!自龆年以达弱冠,会中原之多难。
  伟吾父之鹰扬,屡削其祸乱。雷寓宙而压河岳,龛靖及于天下之半。伤侍奉之虚时,惭衾影于昧旦。尔乃节钺北归,获觐庭闱,亲承易象,发蕴抉微。
  箴春秋之膏育,总群经而绝韦,探五教之渊海,道先天而弗违,遂慎修以守天,符,委命以国道,腴,课孙训子,亦释亦儒,锱尘轩冕,一束生刍。征延年于美意,复神游于藐姑。既体轻而骨健,凝冰雪之饥肤。方期颐之未足道,何计乎疴恙之有无?况阴殪不阳,怵满地之搀枪。更川枯而山竭,威延颈企踵于吾父之和先。呜呼哀哉!彼昊天之浩浩,叹劳人之草草,宏丧乱而无嘉,胡不慈此一遗老?呜呼哀哉!少缺晨夕之养,壮恸陟祜之诗。以微疴而遽致危笃,窃腐齿于庸医。呜呼哀哉,天只人只,于今已矣!攀恹呼号,父终不起。丰洁粢盛,肴嘉酒旨,父若不闻,亦复不视。冀丹旐之归魂,庶来格兮。鉴此。呜呼哀哉!尚飨!”
  吴妻张氏祭文曰:
  “维中华民国之二十有九年一月二十一日,未亡人吴张佩兰,谨以清酌庶馐之奠,致祭于子玉夫子之灵而泣以文曰,呜呼!君竟自是终古耶!胡天不吊,歼我良人之速也,慨自清季庚戌之岁,执巾栉侍君长春时,君受前大总统曹公之知,任第三镇管带。威姑周太夫人,就养军次,君以军事倥偬,盛夏成礼。冬即出戌吉之东北边境,英风所被,瞚已宁穆。次年武汉军兴,应调入关,师次井陉白不镇,旋有娘子关之捷,适周太夫人有疾弗豫,乃立请解新职,一意将母。何期啜菽之欢未尽,棘薪之恸旋生。周太夫人遽于是年十二月弃养寓邸。呜呼!天不我与,忽遭闵凶,既伤君失恃,亦深痛吾姑妇之缘,何其浅也。民国元年,兵变京师,曹公谓君才堪济变,追缘前绩,起君任第三镇炮队第三标统带,并令良乡结营,藉资镇压。四月归葬周太夫人于蓬莱。秋改镇称师,统带易名团长,奉职如故。冬移防南苑。二年曹公任援鄂总司令。君兼任副长官。三年曹公再奉援川之命,君仍兼副长官。四年升第三师第六旅旅长。冬随师入川,与滇军相持于沪县,旋即败之。次年春克纳溪,再克綦江。是秋,班师保定,君之勋名,遂震烁于世。六年奉讨逆之命,湘南荆襄,于时相继独立,晋军第三师师长,冬遂戡定荆襄。岳长亦于次年相次敉平,又奠衡州,梼祁阳,持丰阳,既息兵于衡。九年夏自卫率师北还,京畿以警闻。君振一师之众,纵横扫荡,更入捷涿鹿之野,于是曹公晋直鲁豫巡阅使,以君副之。威亮火烈,更腾名中外。明年夏,君师援鄂,晋两湖巡阅使,先后进兵蒲坼岳州,所向皆靡。又却川军队夷陵。十一年辽沈不共,入侵畿辅,君又■焉。十二年曹公被选为中华民国大总统,君继任直鲁豫巡阅使。于是日拱京师,外领四岳,国家所托付于君者,亦日以增进。而辽沈内窥,戎心弗戢。逾年秋,又大举入关,君控雄师四十万,董统鹰扬,海陆并进,行且翦灭,会興爨启萧墙,元首身遭劫持,星流慧扫,投鼠忌器,不获已浮海至汉,转驻信阳观变。次年春次黄州,入岳州,称讨贼联军总司令于汉口。十五年春,寇英杰、靳云鹗皆于郑州集师,候令检阅。
  又先后于石家庄、北京,与阎锡山、张作霖会决大计,于时察绥并复,势浸以振。未几武汉告急,即躬赴前线,檄刘玉春坚守武昌,卒因士气衰沉,无可挽救。冬乃移节郑州。十六年春至鞏,夏至南阳,秋应四川袍泽之请,至夔州之白帝城。十七年春至大竹县城。夏至达县檀木场。十八年冬,至河市坝。十九年,至下八庙,皆达县所隶治。二十年发自达县,经广安、南充等县而达成都,又由成都至松潘而及甘肃之武都、天水,再至兰州宁夏,已闭塞成冬。二十一年春,行抵北京,遂卜宅什锦花园。忆此三十余年间,历程数万里,转战十数省,佩兰皆侍君左右,形影未离。棨戟所临,军民交庆,所谓欢若父母,馨若椒兰,则悉为耳所接,为目所受。然万物回薄,振荡相
  转,纠缠艰难,躬亲忧患,则绝非寻常人所能堪。呜呼!君之所以动心思性,可云极矣!功勋既融,绝影朝门。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
  抉爻象之精微,发春秋之蕴奥,整国家之纲维,修道德了藩篱。时复宿酒数壶,贮诗盈囊,挥毫落纸,焚香独坐,兴会所及。写竹画梅,浩然之气,横溢楮墨之间。见者皆称君心神超旷,颐性养寿,年近七十,犹体貌丰腴,如四五十许人。”冈陵之庆,必左券操之“。君感国事,亦时为愤悱之言,谓当重周花甲,再造乾坤。卢沟桥事变,一星之火,几于国土皆焦。中外朝野,引跂和平,皆惟君是望。岂意以一龋齿之微,竟成不治之症。君之龋齿,本为宿疴,每因风热所袭,岁辄触发,一二次皆进药数剂,痛遂立已。上年十一月二十四日,左齿忽痛,初不介意,旋见浮肿,痛不可耐。乃延日医伊东诊察,谓龈已生脓,恐其蔓延。君乃嘱将痛齿拔去,嗣感外邪,寒热交作。
  因请中医,进以汤药。二十七八两日,始寒终热,汗如雨注,次晨稍见平复,以为必自是全可矣。殊自此病势反复,中西医因亦主张各异,来视君疾者,复议论纷庞,各有所执。正嚣然病榻之侧,君即与佩兰永诀矣。呜呼痛哉!
  以君积年之修养,初无异状;以君年年必发之宿疾,亦非绝症。以君与国家人民之关系,尤非可以弃去之时,而今竞有是意外!天乎人乎?此中外所同悲,实家庭之巨变。佩兰肝胆寸裂,屡恸皆绝,哭玉不能成声,求死不得其所,君其知之耶?其不知之耶?哀哉!尚飨!”
  读罢,俯伏,兴,皆兴,复位,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垂帘
  (放下灵前两旁孝帏)。
  孝子、孝眷入纬。
  奏乐侑食(喇嘛以铜号、大鼓、大钹、唢呐吹奏西番乐,10 分钟左右,
  仍换清音细乐)。
  三、行亚献礼启帘,孝子、孝眷出纬,就位,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孝子诣灵案前,跪,皆跪。
  献爵(酒),献茗(茶),献灸鱼,献灸膰(膰fán 古代祭祀时用的熟肉),献羹。
  俯仗,兴,皆兴,复位,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垂帘,孝子、孝眷入帏。
  奏乐侑食(和尚以笙、管、笛、九音锣、铪、饶、钹、手鼓吹奏禅乐,约10 分钟,仍换清音细乐)。
  四、行终献礼启帘,孝子、孝眷出纬,就位,跪,叩首,再叩首,三叩
  首,兴。孝子诣灵案前,跪,皆跪。
  献爵(酒),献茗(茶),献灸肝,献饼饵,献羹,献馔。
  俯伏,兴,皆兴,复位,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兴。
  垂帘,孝子、孝眷入纬。
  奏乐侑食(道士乐约十分钟左右,仍换清音细乐)。
  五、行告成礼启帘、孝子、孝眷出纬。就位,跪,叩首,再叩首,三叩
  首,兴。
  司祭文者捧祭文;司帛者捧帛,送燎所梦化,孝子、孝眷转身望燎。复
  位礼成。
  孝子、孝眷入帏,举哀。
  礼成奏乐(官鼓大乐、清音班、番、道、禅各奏各乐。十分钟后,由官
  鼓大乐以一捧大锣宣告止乐)。
  以上这种丧祭礼仪在本世纪40 年代初,已极少见。吴氏家祭,虽不能说是“孤例”,但亦属于龙鳞凤毛。
  此外,日本天理教华北传道厅厅长请井庆五郎,崇文天理教会会长佐藤军纪,特于吴氏“七七”之辰,召集该教教徒300 多人,还有通县传道所会众100 余人,共计400 余,携带大批祭品,赴吴邸祭奠,仪式为天理教礼节。
  大开吊
  吴氏“七七”家祭之后,一反北京风俗习惯,还要在家大办三天丧事。
  一说按接三之日起经,至发引前一天,整为“七七”49 天,恰为道场圆满。
  另一说是根据山东蓬莱(吴氏原籍)的地方风俗,在家停灵受吊“七七”49天,不包括开吊、伴宿、发引这三天。后者显属无稽。实际上就是等待拈花寺东院现盖武圣祠的工程。吴宅与治丧处故将正式开吊与伴宿分开,表面上看来,开吊是对外,伴宿是家族内的事,其实,两天都接待吊客,收受奠礼(领帖)。
  1 月22 日正式开吊。吴宅门前车马如云,军警机关为维持交通,特规定临时行车路线,凡至吴宅宾客车辆,一概由什锦花园东口进入,由西口出。
  凡西来车辆至什锦花园胡同者,一律绕道马大人胡同东口,转入什锦花园东口进入。其热闹情形,当可想见。
  日寇侵华的头子不得不出面应酬。敌华北派遣军最高指挥官多田骏中将率参谋长平田正判,于下午3 点30 分到吴邪致祭。由门协光雄任翻译。由伪市长余晋龢、伪宪兵司令邵文凯及蒋雁行、劳之常、王臻善等进行招待。另有敌寇参谋总长陆军大臣特派齐籐准尉,兴亚院华北联络部长官喜多诚一,派森冈次长均往上祭。伪满洲国国务总理张景惠派代表宝熙及松本二人;中央银行河田总裁派王少铁代表,均于下午往祭。
  其中,伪满代表宝熙居然以“外国使臣”的身份至灵台致祭,还抛出了一份所谓祭文:
  “维康德七年一月,癸卯朔越二十有二日甲子,满洲帝国国务总理大臣张景惠谨以清醴庶馐,致祭于中华民国孚威上将军故吴公子玉如弟之灵曰:去月四日,星陨燕京。其光煜煜,中外震惊。华邦士庶,如失长城。东山再起,壶浆相迎。玉楼赴召,天地晦冥。好德终命,死哀生荣。厥星为何,大树之英。海岱钟灵,申甫笃生。允文允武,崛起编氓。幼而岐嶷,长笃忠贞。
  娴习弓马,腹有甲兵。年逾弱冠,游泮登黉。国家多难,投笔清缨。武备测绘,历奋鹏程。爰治军旅,武卫入行。曹公雅鉴,三镇成营。迹遍奉吉,寒暑五更。湘鄂转战,树厥典型。两定畿辅,巡阅蜚声。思弭内讧,力倡和平。
  功震环宇,声问砰訇。屡经事变,磊落光明。转道入川,爱戴同情。绕行松潘,都下息争。著述自娱,于人无争。追踪关岳,宇宙垂名。天祸中国,大厦将倾。兆民属望,只手天擎。逎因齿疾,医药失灵。天不■遗,孰拯苍生?
  忆昔连辔,管鲍倾诚。志同道合,为国为民,生离死别,使我伤心。遣员展吊,泪洒胸膺。如丧令原,其痛弥粢。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伪宪兵司令邵文凯亦于上祭时抛出祭文:
  “维中华民国二十九年一月二十二日,宪兵司令邵文凯,敬
  备清酌庶馐之仪,致祭于孚威上将军玉公之灵位前曰:呜呼!茫茫禹迹,莽莽神洲,沧桑屡变,赤水横流。世衰道微,国替民愁。五百年兴,名世其
  俦。天生我公,良有来由。擎天之柱,转地之轴。东渐于海,西至沙陬。南通湘粤,北尽燕幽。八方风雨,齐会中州。无思不服,众望归攸。管萧流亚,尚父权谋。允文允武,嘉谋嘉猷。公之出也,后乐先忧。公之处也,不忮不求。铁肩道义,立之不朽。建中天地,作万世模。晴天霹雳,鹏驾西遊。军神其匹,武圣其侔。高山仰止,与国同麻。蒸尝袷禘,俎豆千秋。呜呼尚飨!”
  欧美祭客也纷至沓来。外交界计有法国大使馆代办巴赛松伯爵,汉文参赞韩德威,使馆医官贝熙叶大夫;德国大使馆代办那特博士,秘书吴步萨;美国大使馆参赞司迈斯,参赞秘书司蒂芬,秘书林瓦特;比国大使馆代办方敦伯参赞;巴西公使罗葛大人;英国大使馆商务参赞白汉,领事白贝;葡萄牙公使馆代办贾格;德国留华驻京德侨会会长罗德礼等。外国新闻记者计有:法国政闻报主笔孟烈士特,美国联合报主笔怀德,纽约时报社主笔罗布孙,国际通信主笔葛德益等。比利时、葡萄牙、巴西均送了鲜花圈,美国送幛五端,英国送幛两端,法国送幛两端,德国送幛一端。
  中国机关团体参加公祭的有:龙泉孤儿院教职员院生,仁义社张星辰、张清炤、出田政夫、背川雅雄等,万国道德总会,天津特别市慈善团体联合委员会,东亚和平建国促成会代表黄介民,察南六县民众公举代表邱佐忱、史子超等。参加致祭的中国社会名流还有董康(康百川代)、蒋雁行、靳云鹏(许钟璐代)、王维城、田子久、劳之常、胡毓坤、张百龄等。
  开吊之日,吴宅竟日讽经达8 棚之多。计有:张太太、洪太太送雍和宫喇嘛13 人,讽《毘卢经》一永日,施甘露法食一堂;拈花寺常住送法师13人,礼“大悲忏”一永日;白云观安世霖监院送道士13 人,讽诵《太上道德经》一永日,本宅请放焰口一堂;鲍毓麟局长送长椿寺法师13 人,讽诵《地藏菩萨本愿经》一永日;道神大和尚送华嘉寺法师13 人,讽《金刚经》一永日,施瑜伽焰口一堂;潭柘寺常住送法师13 人,讽《妙法莲华经》一永日;张太太、洪太太送嘉兴寺法师13 人,讽《金刚经》一永日;施瑜伽焰口一堂;永泰寺、延寿寺主持送本寺法师21 人,施“五方焰口”一堂。
  伴宿送库
  1 月23 日,已是吴氏逝世的第51 天了。吴宅继昨日“领帖开吊”之后,举行启灵前的总祭奠--伴宿送库。于是,京市各界继续掀起公祭吴氏的高潮。各方面来宾吊唁者由朝至暮,从四面八方云集而至,车马喧豗,途为之塞。据当年报载,计有社会名流高凌蔚、陈中孚、陈廷杰、刘永■、符定一、张佐民、张瑞峰、赵振鸿、张禹三、张清炤、李松轩(代表鲍毓麟)等,各机关团体代表有敌伪皇协军代表李佩玉,良乡、房山两县绅民,天津市黄■字会,天津慈善团体联合委员会,天津新药业公会代表,内六区公益会会长王锦章等,日本西本愿寺北支布教总监部冈条金札、藤原信铠、青山常次、
  ■仓乘蔚、太田义醇、木户贤了、光岗良雄等,济南市自治区坊联合会会长魏寿山,江苏省省长陈则民代表,维新政府立法委员并人民会宣传部长张桐代表,河南省省长陈静斋代表,冀南道道尹王季章,鲁高等法院院长张超骥等。
  吴邸灵棚内的挽联、挽幛多已重叠而挂,只露送礼人的下款。新增加的挽联只有前国务总理靳云鹏的是展开挂在正面的。其联曰:“乱世念英雄,忆戎马半生,赍志未图烟阁像;
  中流椎砥柱,正风尘入表,伤心空对岘山碑。”
  灵棚内外满列明日发引时用的纸扎冥活,主要有:用“吐沫葛”③糊成的香幡、香伞,排列成行,哼哈二将,开路神,打道鬼矗立棚口。还有加大尺码的神楼一座,高三丈二尺,金银宝库两座,各高二丈八尺。各种不同陈设的尺头桌子及各式盆花,无计其数。形成了五彩斑烂的花海。
  前后各院的墙壁、棚壁上的礼单、唁电、唁函早已贴满,后来只好别于布幅,再张挂于绳索,有的已重叠起来。这也是近代任何丧事所未有过的盛况。
  是日,经忏法事达11 班之多。前后两院的棚内尽管在房上搭了“经托子”,仍不敷应用,棚内的“平地座”仍是“见缝插针”。棚壁下端是挽联、挽幛,而上端则挂满了佛画。棚顶分别挂了喇嘛(番)经黄缎绣花的“筒儿幡”4 幢;道士(道)经蓝缎绣花的“筒儿幡”12 幢;和尚(禅)经红缎绣花的“筒儿幡”16 幢;尼姑(尼)经紫缎绣花的“筒儿幡”4 幢;居士(优婆塞)经青缎绣花的“筒儿幢”8 幢。共计44 幢。插在平地红漆木制执事架上的24 诸天简幡48 幢。每坛悬挂3 幡门,6 幡条,共33 幡门,66 幡条。33幅大型佛像和神像。喇嘛经座上为“竖三世佛”,即过去佛--燃灯上古佛;现在佛--释迦年尼佛;未来佛--弥勒佛。道士经座上为“三清像”,即上清元始天尊;玉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和尚经座上为“横三世佛”,即本师释迦牟尼佛;消灾延寿药师佛;西方接引阿弥陀佛。尼姑经座上为,释迦牟尼佛;弥勒佛,太祖佛。每班经坛的神佛圣像前都焚香秉烛,广陈供养,但荤素各异。喇嘛供红焖肘、扣肉、米粉肉、大墩肉、四喜丸子等荤菜;道士供的是鲜果;和尚与尼姑供的是素糕点、素馔。。整个经棚望之俨然,酷像一座大梵官。经坛上很多幡门、幡条、筒幡都是新绣的,尤其是僧人的袈裟,道士的擎衣都是崭新的。例如:白云观的主持安世霖素与吴氏相契,此次,安世霖主动送道经七永日,并为此新绣古篆字百寿图七色(经师六色,高功一色),氅衣三堂,其图案是现从故宫博物院--古物陈列所里找来的,为此次法事增色不小。承寿寺的音乐经也是新绣的三堂袈裟,均为“七衣”(比丘具足戒的袈裟)的底子,有红、黄、青、紫各色,上绣花卉,有钩子莲花、牡丹、芍药、菊花、梅花、百鸟。。惟放正的大和尚披“千佛衣”,两旁的披“罗汉衣”。僧、道都是每送一道疏(包括回向)换一次法衣或袈裟,就如同演传统戏时演员穿的戏装一样。11 棚经要送44 道疏,所以,每逢送疏不独孝子、孝孙要亲自捧圣,就是近亲也得尽孝,否则,本家就忙不过来。门前的大鼓锣架为送疏的僧、道击鼓鸣号“接赞”、“送赞”忙个不停。
  经棚、灵棚内几乎未设“官座”,所有来宾登月台行礼后,用茶用饭都要到附近的一个职业学校去。由治丧处刘泽普统一掌握管理。每餐汉、回、素、番菜(西餐)不下200 桌。大教席面大体都是燕翅席(上宾席)、鸭翅席(普通来宾席)、海参席(工役、警宪席)三种。治丧处派出的监厨、监席就有50 多位;知宾近百位。
  下午4 时送库。4 时起,东四一带居民即纷纷赶至东四北大街、猪市大街(今东四西大街)一带,挤在便道上等候观看送库的队伍,其中,不乏远道而来者,虽寒风刺骨,其盛况亦不稍减。
  送库行列与众不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色黑警服的伪保安队(枪口一律朝下)开道。马路两旁,亦站满了伪警宪(左臂一律缠着黑纱),不许围观
  者走下便道,马路上的车马一律暂停行驶。
  送库行列绵亘里许,其排列顺序大体为:
  官鼓大乐领先,金漆圆筒长号两对;官鼓四面;唢呐、海笛、笙各两对;九音锣一对;小铜鼓(即小疙瘩锣)一面;跟锣一面(指挥)此为官吹官打带“小乐儿”二十四响器。鼓手俱身穿绣白光蓝圆寿字绿驾衣,腰扎绣蓝万字的白褡帛;头戴清制官帽(去缨);足穿青布靴。双行前进。
  雍和宫喇嘛(番)13 人。大铜“刚冻”一对;柄鼓一对;大钹一对。番僧均黄袍、黄帽、青缎靴。
  白云观道士(道)13 人。嗡子(大铜钟)、铃各一;铛子、铪子、手鼓各一对。道士均头戴混元巾;身穿蓝袍,外罩氅衣,每色一对,红、蓝、绿、黄,俱为缎地绣不同形式的篆体寿字。安世霖为高功,披紫缎八卦太极图的仙衣,手捧三镶如意一柄。
  潭柘寺和尚(禅)13 人。引磬一对;铛子两对;铪子、手鼓各一对。和尚均身穿海青大袍,加披红缎金线福田纹袈裟,头戴青色大风帽。茂林大和尚为领忏放正者,身着黄袍,红袈裟,捧着手炉。
  “救世新教”正一堂居士24 人。引磬一对;铛子、铪子、手鼓各两对。
  余众手持念珠。俱身穿海青大袍,外加披紫红缦衣。
  东岳庙(与地安门外火神庙合出)道士13 人。所持法器与白云观道士相同。氅衣亦为彩锦对衣,红、蓝、橙、白、青、绿各一对。高功田子久身披紫缎绣有青云白鹤图案的法衣,手捧三镶如意一柄。
  弘慈广济寺和尚(禅)13 人。引磬一对;铛子两对;铪子、手鼓各一对。
  和尚衣帽、袈裟与潭柘寺同。领忏放正的大和尚是显宗。
  莲花山下院坤道(道姑)13 人。法器、法衣与白云观、东岳庙乾道相同。
  承寿寺和尚(禅)13 人。九音锣、笙、管、笛、铙钹、手鼓各一对。吹一段梵乐,打一遍大铙大钹,两者交替进行。僧众为彩绣对衣,放正的大和尚是绣满佛像的“千佛衣”。
  伪北京市警察局西乐队48 名,以大小铜鼓、黑管、大小号等高奏《送君归》、《烈士魂》等曲。乐器上均缠了黑纱。队员一律黑礼眼、黑皮鞋。
  翠峰庵尼姑(尼)13 人。引磬、木鱼各一;铛子两对;铪子、手鼓各一对。俱着灰袍,加披红缎金线袈裟。放正身着茶青袍,披红袈裟,执手炉。
  来宾约2000 余人,花插走在以上各班僧、道、居士的中间,凡便装者,一律腰扎白孝带,胸左方佩戴白纸菊花一朵。惟孝服来宾(约半数以上)走在孝属之前。
  大清音一班,13 名。笛、笙各两对;九音锣一对;小锣一对;皮鼓(指挥)一个。吹奏《哭皇天》。鼓手俱头戴清制免缨官帽,身穿白孝袍,足穿青布靴。
  孝属徘成一行,每人均由两名近亲搀扶。孝子吴道时捧喇嘛用巴拉面捏的灯盏、塔;孙运乾捧道士给“宝华园满天尊”的大表;孙运坤捧和尚给“西方三圣”的大表,其他孝属依次捧各经班给神、佛的疏表。两旁均配备有警士护卫,不许闲杂人等靠近。
  拈花寺和尚(禅)13 人殿后。
  送库行列出什锦花园东口向南,经东四北大街向南,进猪市大街东口,至隆福寺神路街焚化纸扎冥器。
  焚化场上坐北朝南地摆了加大尺码的一楼二库四墩箱:四季花盆两堂;
  金山银山、绸缎尺头、文房四宝、古玩陈设等四对尺头桌子。最为精彩别致的是纸扎戏亭四座,内为京剧戏出,均为汉寿亭侯关云长之轶事。一为《三顾茅庐》,二为《挂印封金》,三为《保嫂寻兄》(即《过五关》,又称《千里走单骑》),四为《古城训弟》。裱糊极为精细,惟妙惟肖,关公赤面蚕眉,绿袍长髯,古风盎然。其用意极为明显,以“亘古一人”之武圣来比喻吴氏。
  为安全起见,冥物是分堆焚化的,且有消防大队在旁照料。吴道时等孝属只到有楼库的主堆上三叩首即上了汽车。
  焚化场上几十名手举白蜡杆子糊成的古代兵器模型,堆弄烧活,以压火势。焚烧约40 分钟方完。
  停灵暂厝拈花寺
  吴氏系山东蓬莱人,在京客居,自然没有茔地。暴死之后,又“时值非常”,究竟是日后择吉“扶柩回籍、安葬祖茔”,还是在京郊另选风水宝地进行安葬,尚未最后决定。于是花了伪联币3 万元,临时在北城旧鼓楼大街大石桥胡同拈花寺东菜园修建了几间大殿,名为“武圣祠”,用来停放吴氏的灵柩。
  民国29 年(1940 年)1 月24 日(即阴历己卯年腊月十六日),正是大寒时节,朔风凛冽,吴氏的大殡沿着北京市内各主要繁华街道绕了多半周。
  沿途各界的路祭棚共11 座;路祭桌、茶桌鳞次栉比,无计其数。几乎所有居民都自动跑到街上观礼,形成万人空巷之势。甚至有从天津、保定、石家庄,以及京郊四乡八镇赶来看热闹的。大殡所经过的各街道,两旁的茶楼酒肆、饭馆,楼上楼下临窗的客座事先都被顾客以重金(比平日高数倍价钱)包了下来,以作为临时观礼台。届时,边吃边喝“检阅”这千载难逢的民族传统形式的大出丧。
  其哀荣可谓大矣!大殡的排场,一如清代的皇杠。是日一早,即由有关单位派了洒水车,叮叮。。。。也在殡列即将经过的街道上喷洒净水,以防止尘土飞场。殡列之前的一百多米,有扛着锹、镐的筑路队工人,表示是为大殡铺道开路,填平沟壑,拆除障碍物,为大殡开道。井抬有所谓警察署的布告:“灵榇经过地段,障碍拆除,倘有拦阻,本署必究。”
  吴氏的殡仪完全是老北京的传统形式。是由东四猪市大街永盛杠房承办的:64 人大杠大换班。民族传统仪仗--五半堂汉执事、松活、纸活、五光十色,令人目眩,响器、僧道绵亘数里之长。鼓乐喧天,音节悲壮。其声势浩大,诚民国以来所罕见。
  殡仪排列顺序,大体如次:
  一、各界送的花圈、挽联数百对;彩扎匾额亭数十座,内悬各界名流致送的匾额、题词。
  二、治安军骑兵部队(倒背枪,左臂缠黑纱)开道。
  三、纸扎“哼哈”二将,俱高一丈四尺,金盔金甲,持金刚杵,面作忿怒相,一鼓鼻,一张口,露牙睁目。糊饰堂皇雄伟,威风凛凛,凶猛可畏(本为佛教护法神,是寺院的“门神爷”,但有些地区亦当作民宅的门神爷)。
  站立于纸扎的“虎皮石”立座上,下安木轮,用人推之以行。
  四、纸扎开路鬼、打道鬼(传为方弼、方相兄弟。古力行柩之吉神)各
  一,俱高丈余。开路鬼手执三股接天叉;打道鬼手执三节棍。二鬼头大如斗,戴将军盔,作金刚怒目状。身披铠甲,立于纸扎“虎皮石”座上,下安木轮,用人推之以行。
  五、纸扎的“喷钱兽”、“喷云兽”各一状似麒麟,均高七尺许,走在开路鬼、打道鬼中间,由人牵拽而行。再由另二人将纸钱填入“兽”后的豁口内,使纸钱从“兽口”喷出,扬洒于路。表示为吴氏施舍了“买路钱”。
  六、纸扎的石碑一对,碑文为吴氏生平事迹。高丈余。由贔(石龟)驮之,花纹至细,尤以碑面的黑底白字,最为逼肖,望之有立体感,若不以手抚摸,决不知为纸制冥物。贔下有木轮,用人推之以行。
  七、纸扎的“武判儿”(氏间对钟馗的提法)一名,高八尺许,古代武官形象,豹头环眼,铁面虬髯,身穿大红官服,足登皂靴,左腿抬起,手持宝剑举过头顶,作斩杀状。并以铁弹簧安上纸蝙蝠一只,插在“武判儿”肩上,走起来,蝙蝠上下颤动,好似飞舞,表示为“斩妖向导”(民间则赋予“恨福来迟”的吉祥意义)。脚下安座,座下有木轮,以人推而行之。
  八、纸扎的地藏王菩萨(即幽冥教主)高丈许,男相,头戴毘卢帽,手持宝珠、锡杖,骑在一头名为“谛听”(似狮之怪兽)的背上。“兽”脚下安有木轮,用人推之以行。
  以上纸扎意为主管幽冥地府的诸神,菩萨都来给吴氏带路。
  九、伪北京市警察局乐队48 名,均身穿黑礼服,胸佩白菊花。以大小铜鼓、黑管、大小号轮奏《送君归》、《烈士魂》等乐曲。
  十、铭旌。系一座高两丈一尺的彩扎长亭内挂一幅红绸,上题“孚威上将军吴公佩孚之铭施”字样。由身穿绿驾衣,头戴青荷叶帽的杠夫32 人异行。
  两侧各有跟夫四名,肩扛拨旗,上书“东四猪市,永盛杠房”。走在殡列的正中间。表示为吴氏招魂引路。
  十一、雍和宫番经(喇嘛经班)送殡。俱身穿黄袍,外面罩了灰鼠皮挂黄面的皮袍,足登青缎靴。前面的喇嘛均头戴黄面皮帽;后边的执法喇嘛则戴大鸡冠帽;主法放正的大喇嘛头戴桃形帽。
  十二、松活:松狮一对;松亭一座(走在松狮中间);松鹤、松鹿(谓“鹤鹿同春”);松八仙人一堂;松桥(染松柏叶,作七色虹桥状,喻意“乘云跨虹游天外”)一座;松匾四方,分别题有“从超武圣”、“忠义千秋”等赞词。均为穿孝的执事夫肩抬而行。
  十三、催压旗(执事大头目)6 面;催压锣(执事二头目)6 面。均身穿肥大的红锣衣,头戴红锣帽。大头目手执小旗,上书“催压执事”背面是“永盛杠房”,用以压阵。二头目则手提大广锣,在执事行列中来回巡视,以喊号、鸣锣的方式进行具体指挥。
  十四、金执事8 对。木制、金箔罩漆、红柄,高7 尺许的古代兵器模型:金立瓜、金钺斧、金天镫、金兵拳、金指掌、金卧瓜、金皮塑、金督各一对。
  十五、“肃静”、“回避”浑金虎头牌各一对。执事夫扮清代官府衙役状,肩扛以行。
  十六、红缎绣花幡、伞各6 把(此为第一半堂)。由头戴黑荷叶帽,身穿绿驾衣的执事夫排成双行,高举前进(执事夫服饰、队形下同)。
  十七、纸扎冥马队24 骑,枣红高头大马,上有全副武装的骑兵。表示是吴氏的卫队。用执事夫擎举以行。
  十八、纸扎冥汽车一辆,系仿当时进口“小黑老虎”,长方形的车厢,
  外有托泥板,后边背有轮轱备份的下边,挂一车牌,上书“吴宅自用1330”字样。驾驶楼内糊有司机一人手握方向盘。车厢外两边的托泥板上,各糊卫兵一名,军服军帽,腰跨“盒子炮”。冥汽车前后,还有纸扎冥跨斗保卫车各一辆,每辆上坐警卫两名。车系活交转轮,人拽以行。冥车两侧还扎糊了整列的全付武装卫兵,持枪荷弹。均由执事夫擎举而行。
  十九、官鼓大乐一班。官吹官打带“小乐儿”,计有:拉号一对;官鼓4 面:唢呐、海笛、笙各两对;九音锣一对:跟锣一面(指挥)。鼓手俱头戴清制官帽(去缨),身穿绿驾衣,腰系绣蓝寿字的白褡帛,足登青布靴。
  双行前进。
  二十、汉旗子8 对。清道旗(四方形、蓝底、红边、红字)、飞虎旗、飞龙旗、飞凤旗、飞熊旗、飞豹旗、飞鲤旗、飞鳌旗(四方形、白底、红边、彩色图案)各一对。
  二十一、蓝缎绣花幡、伞各6 把(此为第二半堂)。
  二十二、伪北京市政府西乐队一堂,48 名。以大小铜鼓、黑管、大小号合奏哀乐。二十三、纸扎冥香幡、香伞,以蓝、白、黄、黑等素彩缎子做成片幡、六角形筒幡及周圆直径三尺有余的伞盖各若干把。上面均以不同彩色线香拼出不同的图案。由穿孝的执事夫高举而行。表示引领亡魂。
  二十四、白云观道经一班,俱身穿蓝袍,外罩新绣成的古篆字百寿图的氅衣,每色一时。头戴圆形混元巾,露着发簪。安世霖为高功,亲自送殡。
  二十五、香亭,以竹杆为架,繃上“吐沫葛”(纸质仿锦缎)成为古典宫殿顶的敞门式亭子,亭顶、亭身、亭座均以彩色线香拼成古典建筑上的各种图案。由4 名孝服的执事夫肩抬以行。
  二十六、金执事“八宝枪”8 对,木制,金箔罩漆,红柄,高7 尺许的古代兵器模式:金轮枪、金螺枪、金伞枪、金盖枪、金花枪、金罐枪、金鱼枪、金长枪,各一对。
  二十七、白缎绣花幡、伞各6 把(此为第三半堂)。
  二十八、当时社会“名流”,伪政府要员及外宾所送的花圈、挽联。二十九、西乐队一班,48 名,均头戴将军帽,身穿大礼服,以铜鼓、洋号合奏哀乐。
  三十、当时社会“名流”及伪政府要员所送的大匾、题词,用宫殿顶的敞门素彩亭抬舁而行。
  三十一、金执事4 对。木制,金箔罩漆,红柄,7 尺多高的古代兵器模型:三尖刀、马蹄刀、偃月刀、象鼻刀,各一对。
  三十二、青缎绣花幡、伞各6 把(此为第四半堂)。
  三十三、潭拓寺禅经(和尚经班)送殡。僧众均身穿海青大袍,披红缎金线绣成的福田纹袈裟,头戴大风帽。每众手执大藏香一炷。三十四、纸扎冥“四季花亭”,春、夏、秋、冬各一座。均糊成圆顶,绿琉璃筒瓦,敞门式四柱凉亭,内放纸糊的大型盆花,分别为兰芝、芍药、牡丹、佛座莲、丹桂、皺菊、腊梅、迎春。。每亭由穿孝的执事夫肩抬而行。
  三十五、伪宪兵队100 余人(倒背步枪,枪口朝下)臂缠黑纱,胸佩白菊花。以仪仗队形式出现。
  三十六、紫缎绣花幡、伞各6 把(此为第五半堂)。
  三十七、纸扎冥步队24 名,均为国防绿色军装,扛步枪。由穿孝服的执事夫作两排擎举而行。
  三十八、纸扎八仙人一堂。
  右为吕洞宾,身背宝剑(象征“剑现灵光魑魅惊”);钟离权,手执小扇(象征“轻摇小扇乐陶然”);何仙姑,手执莲花(象征“手执莲花不染尘”);张果老,倒骑驴背,手摇鱼鼓(象征“鱼鼓频敲有梵音”)。
  左为韩湘子,手执竹萧(象征“紫萧吹度千波静”);曹国舅,手执拍板(象征“玉版和声万籁清”);铁拐李,架单拐,身背大葫芦(象征“葫芦岂只存五福”);蓝采和,手携花篮(象征“花篮内蓄无凡品”)。
  由身穿孝服的执事夫擎举而行。
  三十九、纸扎冥“四季花盆”。均糊成红漆木架;上架糊成的瓷盆、紫沙盆、木盆、陶瓦加釉盆不等。内插芍药、牡丹、荷花、桂花、皱菊、腊梅等花、蕾、枝、叶并茂的纸花(多系各界人士所赠)。由穿孝的执事夫舁行。
  四十、又西乐队一堂,48 人,以铜鼓、洋号奏哀乐。
  四十一、红云缎绣花的大座伞一柄,高约丈余,顶上有贴箔罩漆的五寸“火焰”式金顶。由身穿绿驾衣、头戴青荷叶帽的执夫一人擎举前进,两夫以黄绸“拉幌”。
  四十二、弘慈广济寺高僧一班。青袍,红缎金线袈裟。每僧各执大藏香一炷。
  四十三、各界追赠的万民旗、万民伞;巨幅彩缎的锦旗、锦标各若干幅,间有黄缎绣花片幡若干。俱用穿孝的执事夫高举前进。
  四十四、清音锣鼓一班。二人抬堂鼓一面,一人敲打;四笛、四笙、两面小锣;一人敲皮鼓指挥。鼓手均头戴清制官帽,身穿孝服。
  四十五、提炉四尊,内燃檀香,由穿孝衣的执事夫以龙头金漆木棒提之以行(此为影亭前固有的附加仪仗)。
  四十六、影亭。以素彩扎成,古典宫殿顶盖,敞门,下有须弥座。内悬
  大幅吴氏遗像。8 抬夫穿孝肩抬行进。
  四十七、红云缎官座伞一柄,一人擎举,二人以黄绸“拉幌”。
  四十八、翠峰庵尼经(尼姑经班)送殡。均身穿灰袍,披红缎金线绣成
  的福田纹袈,头戴大风帽,足登青僧鞋。
  四十九、魂轿一乘。绿呢围子,青纱帘,轿顶上罩黑绦网。内供吴氏灵牌。由8 名头戴去缨的清制官帽,身穿孝衣的抬夫舁行。
  五十、伪保安队数十名,身穿黑警服(倒背步枪,枪口朝下),胸前佩戴白菊花。以象征护送魂轿。
  五十一、拈花寺高僧一班,俱青袍,红缎金线袈裟,戴大风帽。每僧手持大藏香一炷。此为主体道场的禅经经班,以“主人”身份,走在各送殡经班之后,此为旧京经忏佛事憎众行进时的固有规矩。
  五十二、乐舞传习所学生组成的民族古乐队一班,二十四名,以笙、管、笛、萧、云锣等民族乐器吹奏细乐。
  五十三、海会寺贫儿院院长印智及教职员王常照、邓常安、马家仪等率领贫儿30 余人。贫儿俱穿小白孝袍子,左肩钉了“红补丁”。步伐整齐。
  五十四、大白雪柳48 杆,由头戴假抓髻,身穿白布印花小褂的男童排成双行,擎举而行。
  五十五、童子督胜盘(即小拿)32 名,走在执绋来宾的两旁,每边16人。均为未成年的男童,头戴清制官帽,身穿孝服,各挎一红漆托盘,内放吴氏生前所喜爱的古玩:炉鼎瓶罐;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印章。。边走边喊,左边的喊“啊。。”;右边的喊“暖。。”表示“助哭”。每边各有一名“执鞭压差”,进行具体指挥。
  五十六、北京地面上扬纸钱的能手全福(绰号“一撮毛”)率领4 徒,均身穿孝袍,肩挎大串纸钱,起杠时以及每经十字路口、丁字街、路祭棚、路祭桌、茶桌等都要高高扬起纸钱,表示为吴氏向众“拦路鬼”施舍买路钱。
  五十七、挎烧纸筐子的4 人,身穿孝服,左臂各挎荆条筐一个,内装大烧纸、冥钞、金银箔叠成的锞子、元宝之类的冥钱,并在筐沿上插一炷香火。
  遇有路口、桥头、城门、井台、祠堂、庙宇、路祭棚、路祭桌、茶桌均要烧纸表示向拦路的孤魂野鬼施舍买路钱。
  五十八、黄幡48 面,上绣阿弥陀佛四十八愿愿文。
  五十九、黄、红两色的佛字伞48 柄。表示阿弥陀佛“四十八愿度众生”之意,以符吴氏生前信仰。
  六十、大黄云缎官座伞一柄,一人擎举,二人以黄绸“拉幌”。
  六十一、吴氏孝眷。吴道时身穿“斩衰”粗布毛边的重孝,左手执白绸子制成的筒子幡④为其父引魂,走在孝眷的最前头。由二位穿孝的近亲搀架。
  后面依次为运乾、运坤二孙及其他男孝眷。但被大幅白布做成的帷幄所笼罩,从外面看不见。
  六十二、纸扎的《西游记》人物孙悟空,身穿虎皮裙,作行者打扮,左掌在眼前遮打“凉蓬”,作远眺状,右手执金箍棒。由一穿孝的执事夫高举。
  表示是吴氏去“西天”路上的护持者。
  六十二、杠前大绋(由张燮元主持),用白布600 尺,分成两行,每行300 尺,上结若干大彩球,一头拴在大杠上,另一头由送殡诸来宾踵趾相接地牵拽而行。
  执绋的有伪政府各总署要员、伪市政长官、吴氏生前“将军府”同僚、吴府幕僚、门客、社会各界名流人物约2000 人。均身穿治丧办统一发给的白绸、白布做成的孝袍。胸前佩戴着吴氏纪念章一枚。
  凡送殡者均按官职地位或亲疏远近发给孝服。上等为白绸子大褂一件;中等为白布大褂;末等则为孝帽一顶、孝带一条。
  凡送殡者均发给一枚以治丧委员会名义监制的铜胎蓝地烧瓷,中间有个凸起的铜版印成的吴氏半身戎装像。蓝边上制有“吴佩孚将军治丧委员会”字样。这是治丧处于年前12 月10 日全体会议决定的,后于17 日责成王实坪、刘泽普负责绘制图形,送总协理核定的。早于开吊之日即行颁发。凡未领到的,即在出堂前予以补发。像章一律别在胸襟左方。
  六十四、64 名杠夫肩抬着一副5 丈多长的红漆大杠,杠上是盛殓着吴氏遗体的金丝楠灵柩。外面扣了一卷红寸蟒镶佛字的大官罩,每角各用一名杠夫以黄绸子“拉幌”(均往后拽,成为“一顺边”的形式)。大杠的四角备有一名手执籐鞭的“执鞭压差”,杠前有两名打响尺的杠头进行具体指挥。
  大杠两侧各有4 名杠夫扛着红、蓝两色的“拨旗”,上书“猪市大街、永盛杠房”字样。以便遇有树枝、电线等障碍物,用它支起,使大杠顺利通过。
  杠前有杠夫两班(连同杠上的杠夫一共为三班)。为是的途中50 步一换班,此谓之“大换三班”。杠上杠夫为头班,身穿绿驾衣,头戴青荷叶帽,插红雉翎;二班杠夫身穿蓝驾衣,头戴青荷叶帽,插蓝雉翎;三班杠夫身穿青驾衣,头戴青荷叶帽,插红雉翎。均穿土黄套裤,新青布靴子。根据治丧处的要求,全体杠夫必须洗澡、剃头、穿新靴子。此谓之“普新”。
  六十五、后拥(亦称“后扈”)。以木质、金箔罩漆的金执事:金星、金鎚、金刀、金枪、金拳等件,以湖色绸子连缀起来,由执事夫高举前进。
  分为5 路,每5 人一横排,共25 夫。走在大杠后边,以示护灵。
  六十六、白轿五乘,女孝眷乘坐。俱为4 人抬,抬夫一律头戴清制官帽,身穿孝服。
  六十七、扎蓝、白两色彩绸的四轮马车30 余辆,女孝眷、女近亲属乘坐,马车夫头戴青荷叶帽,身穿孝服。
  六十八、吴氏治丧处执公车,均为汽车,车身上悬有横幅标志,车顶上挂篮、白两色的彩子。(一)、会计处车;(二)、庶务处车;(三)、宣传处车;(四)、总务处车。
  六十九、来宾车(汽车、四轮马车)包括伪政府官员随行车,各大报社记者车共100 余辆。均挂以治丧处黄色标志(准许通行证)。
  七十、后护骑兵数十名,均为齐燮元部下的伪治安军。
  七十一、伪北京市警察局弹压车。
  七十二、北京市消防大队消防车。
  七十二、北京市卫生局救护车。
  吴氏发引路线是治丧处集体拟定的,后请示其夫人张佩兰做最后决定。
  吴氏灵榇,上午新时间(日伪时期,以东京时间为准)10 时出堂,先上32人“小请儿”。出什锦花园东口后,正式升64 人大杠。殡列经由东四、灯市口、王府井、东长安街、天安门、西长安街、西单北大街、缸瓦市、西四南大街,向东经西安门外大街、西安门内大街、文津街,跨北海御河桥,经北海前门,进景山西街,经地安门内大街、地安门外大街、鼓楼西大街、旧鼓楼大街,进大石桥胡同。一路上,军警戒备森严,故仪仗虽丰,但秩序井然有序。迨拈花寺,时已5 时半,已是夕阳西下近黄昏了。虽然寒风萧瑟,但送殡人数千,未减一人。
  停灵处--拈花寺东院内,新盖的大殿坐北朝南,完全是依照佛教寺院固有的形式而建,与拈花寺原有的建筑完全相称。惟因冬季天寒,油漆工程须俟开春再补。殿的正中设一石座,为停放灵柩之处。石座上镌有七星(象征北斗七星--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座后为黄色幔帐,并有齐燮元题写的“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殿前为两层院落,甚为宽阔,已搭就两座高大的蓆棚,数十盏水电石灯照得通明,凡是奠礼中的万民伞、万民旗武圣亭等不焚之物,一律暂放于大棚内。棚口,殿前均临时搭了三门四柱,大型“昆卢帽”式的素彩牌楼。一派庄严肃穆景象。
  吴氏的灵柩在庙门前换了16 人的软杠,被杠夫抬至殿内灵座上放妥后,即置吴氏巨幅遗像于灵前,复抬来丰盛的祭席一桌。全体送殡人员遂举行公祭,吴氏家属、伪政府官员、亲朋友好等依次行三鞠躬礼。江朝宗代表所谓“救世新教”总会暨正一堂全体同人,上香设拜,恭读祭文。文曰:
  “救世新教副教统江朝宗领导救世新教总会及正一堂同人致祭,文曰:惟天运己卯岁十有二月,既望、丙寅之吉,奉移我教主吴公之灵于拈花寺,本教副教统江朝宗、陆宗舆、钟世铭、庄仁崧率全体职士、教士暨正一堂弟子等,谨致奠而献词曰:呜呼,我公!旷代之英,蓬莱降世,海岱锺灵。识时务者为俊杰,造时势者惟英雄。闻鼓声而思将帅,建节钺而跻元戎。一旅兴邦,早识无双国士,百战皆捷,遂成不世奇功。迫其间关万里,金门投止。既不托庇于外人,乃聊寄兴于经史。读书养气,缓带轻襄,儒将本色,名士风流。口口礼教,志在春秋。于是救世兴教,明经讲学,振聩发聋,顽廉懦立,树德功言于不朽,成智仁勇之达德。呜呼!
  哀哉!中原未定,大星先沉。天下胥溺,援手何人?公竞逝矣!如苍生何,来日不难,四海滂沱。呜呼!公灵暂安,神归道山。从兹永别,天上人间,拈花之旨,夫复何言!伏维尚飨!”
  敌酋华北派遣军最高指挥官多田骏亦装模作样地赶来致祭。
  番、道、僧、尼在殿前排列两行,唪经品咒。乐队亦继之高奏哀乐。殿内,吴氏家族大恸,哭声极哀。礼成,大部分纸扎车马、尺头桌子、花圈、挽联等,不便继续存放的,均抬至庙前景尔胡同小大院,由官鼓大乐引导部分孝属、治丧处职员人等前往,分堆焚化。然后,由消防队扑灭余烬,清理现场。
  随后,吴宅在拈花寺庙内各殿堂摆了素筵,大飨送殡诸宾。由孝子吴道时等分别到各桌前叩首谢席。至此,吴氏作古之后的“盛典”始告一段落。
  从民国29 年(1940 年)1 月24 日至民国35 年(1946 年)12 月16 日,吴氏灵柩在拈花寺停厝近7 年之久。在此期间,由一位法名叫调林的和尚常住守灵。据说,他早年是吴佩孚的一个侍卫连连长。吴氏垮台后,即在京西海淀药王庙出家。民国25 年(1936 年),于拈花寺受戒,后就在拈花寺挂单常住,成为吴氏的“替僧”。吴氏死后,长期为吴氏守灵。其生活费在日降前,由日伪政府负担;日降后,由国民党政府负担。直至民国35 年(1946年)12 月吴氏安葬于玉泉山为止。
  百日祭
  百日祭属于旧时葬后祭的一种,即从亡人倒头之日起计算,至一百天之日,谓之“百日祭辰”。因距殡葬之日较近,丧家余哀未尽,届时,必给亡人设位超度。一般人家只是以三碟水饺供于亡人影像前,焚香秉烛,依尊卑长幼次序行三叩首礼。最后在门前烧几个素皮包裹而已。富户则延请僧道唪经礼忏,设筵招待前来祭奠的亲朋来宾,届晚送焚楼库等纸扎冥器,一如葬前每逢度亡道场圆满后的送圣之仪。
  民国29 年(1940 年)3 月12 日(即阴历二月初四日)为吴佩孚逝世一百天。吴氏家属遵照北京风俗旧例,特在停放吴氏灵柩的拈花寺东院“武圣祠”举行百日祭。
  是日,寺前高扎素彩牌坊一座。山门内设官鼓大乐,以便为来祭者传报。
  计有:红底金纹门鼓一对,锣架一对,金漆号筒一对。乐座上有九音锣一对,唢呐、海笛、笙各一对,水镲两付,大锣一面。祭棚搭在吴氏停灵的大殿之前。棚口亦扎有素彩,并设有小门鼓一面;官鼓四面;梆、錪二报。棚内回事人员两名;参灵用的呜锣一面。
  棚前甬路两旁立有吴氏生前所荣获的巨幅锦旗、锦标、万名旗、伞。棚的对面,临时礼宾处前设有四档子火壶茶会。其中有东直门羊管胡同德爱堂“万寿无疆”粥茶老会一堂,地安门外火神庙内在理公所、旧鼓楼大街清虚观庙内在理公所等清茶老会各一堂。
  棚内搭了三面上下两层的经台。共有七棚经。对着灵堂的两层经台;上面是雍和宫的喇嘛(番),唪诵《大方广佛华严经入不思议解脱境界普贤行愿品》一永日;下层右首为潭柘寺的和尚(禅),唪诵《金刚经》一永日。
  东面经台:上层为东岳庙道士(道),唪诵《高上玉皇本行集经》一永日;下层为长椿寺和尚(禅),唪诵《地藏菩萨本愿经》一永日。西面经台:上层为白云观道士(道),唪诵《太上道德真经》一永日;下层为本庙拈花寺和尚(禅),唪诵《大佛顶楞严经》一永日。
  自下午2 时起,各界名流赶赴寺中祭奠者络绎不绝,静寂清幽之拈花寺中,一时冠盖如云。张燕卿夫妇、蒋雁行、寇英杰、张方严、陈幼孳、符定一、冷家骥、蒋尊祎,以及吴氏生前友好,旧日部属,皆亲往祭奠。致送花圈、挽联及各种纸扎冥器者甚多。来宾由张劭溥等分别招待。按佛教寺院清规,庙内不得进荤。吴氏生前信佛,故一律预备与荤菜名同形似的高级素筵。
  以为亡者保持身后功德。
  下午4 时许送库。一时附近市民空巷以观。盛况如昔。送库行进秩序为:
  一、官鼓大乐(官吹官打带小乐儿):号筒一对;官鼓四面;唢呐、海笛、笙各一对,九音锣一对,跟锣一面(指挥)。鼓手俱头戴清制官帽(免缨),身穿绣着团寿字的绿驾衣,腰系白缎绣蓝万字的搭帛,足登青布靴。
  二、大北西乐队一班,吹奏哀乐,俱为铜鼓洋号。头戴将军帽,身穿白礼服。
  三、雍和宫的番经13 人;大“刚冻”(铜号)一对,由二人(临时雇来的,穿蓝褂。不算番僧数)由二番僧手持号嘴且走且吹;大柄鼓一对。临时雇二人扛着,由二番僧边走边敲;大钹一对;余者徒手相送。番僧俱头戴黄秋帽,身披黄袍。走在最后的大喇嘛,头戴黄色桃形秋帽。
  四、潭柘寺的禅经13 人。引磬一对;铛子两对;铪子一对;手鼓一对。
  两众徒手。走在最后的“放正”大和尚,持手炉,上插草香炷。僧众俱披海青大袍,加披红缎金线福田纹的袈裟。“放正”大和尚着杏黄袍,加披同样袈裟。
  五、东岳庙道经13 人:走在最前面的道士,左边的持铃;右边的敲“嗡子”(比引磬大的铜钟);下边依次为铛子两对;铪子一对;手鼓一对。两众徒手。走在最后的“高功”手捧如意一柄。俱头戴圆形混元巾,露着冠簪,身穿蓝袍,加披彩色缎绣法衣,红、蓝、绿、豆青、白,每色一对,上绣青云、白鹤、灵芝或八仙法物等吉祥图案。惟有“高功”身披紫缎八卦太极图仙衣。
  六、长椿寺音乐禅经13 人。九音锣、笙各一对;管、笛各一,铪子一对,大铙、大钹各一,手鼓一对,放正的大和尚持手炉。均身穿海青大袍,加披彩缎对儿衣,每对色彩不同,但均为“七衣”(比丘具足戒的袈裟)的底子,每对色彩不同,上绣花卉图案。惟有“放正”大和尚披“千佛衣”,上面绣满了佛像。两旁的二僧披“罗汉衣”,上面绣满了罗汉像。每吹奏一段佛曲梵乐之后,便打一遍大铙大钹,两者间替进行。
  七、白云观道经13 人:法器、法衣与东岳庙相同。
  八、翠峰庵尼姑经13 人。身穿灰袍,加披红缎金线福田纹的袈裟。走在最前头的两尼右边的打引磬;左边的敲木鱼。下边依次为铛子两对;铪子一对;手鼓一对。徒手一对;走在最后面“放正”的执手炉。
  九、北京市警察局乐队,俱铜鼓、洋号合奏哀乐。队员均黑警帽、黑警服、白裹腿、黑皮鞋。
  十、各界来宾数百人。
  十一、大清音(即堂祭清音锣鼓)一班:九音锣、笙、笛、管各一对,
  小锣一面,皮鼓一面(指挥)。俱头戴清制官帽(免缨),身穿蓝中褂。足登青布靴。
  十二、孝子孝属:长子吴道时以铜茶盘捧着喇嘛用“巴拉面”捏成的灯、塔,灯盏内放有酥油,进行燃点。长孙运乾捧着潭柘寺和尚呈给西方三圣的黄表(度亡文疏)。次孙运坤捧着东岳庙老道呈给宝华圆满天尊的黄表。其他孝属依次捧着长椿寺和尚呈给西方三圣的黄表;白云观老道呈给宝华圆满天尊的黄表;翠峰庵尼姑呈送西方三圣的黄表;拈花寺和尚呈送西方三圣的黄表。
  十三、女宾数十人。
  十四、拈花寺禅经13 人:法器、法衣与潭柘寺同。
  行进中,警宪分列来宾、孝属两侧,以便护卫。
  送库路线为,从拈花寺出大石桥胡同东口,经旧鼓楼大街,进大铃铛胡同,经钟楼弯西北侧,至钟楼后焚化冥器。
  钟楼后焚化场早已摆好纸扎冥活:一丈五的楼,一丈一的库三堂,共为9 座。坐北朝南,坐东朝西,坐西朝东各摆楼库一堂,每堂楼库前,各放4只墩箱。三堂楼库中间,放着金山银山、尺头桌子8 对;文房四宝、古玩陈设桌子4 对;四季花盆8 对;灵人、卫兵十数对;花圈、花蓝数十个。一律面南而放,以便迎着送库的行列。
  警宪将全部冥活围了起来,禁止闲杂人员靠近。另有消防队员十余员,架着水龙,摆开了阵式。北京市警察局的弹压车、消防大队的消防车,以及在此等候送库来宾的汽车、自用洋车,从焚化场一直排至钟楼湾西侧,势派可谓大矣!
  送库行列到达后,鼓乐梵音,响成一片。茶房、铺排人等接过孝属捧的表疏,放在坐北朝南的楼库座上,点火后,全体孝属三叩首,马上由官鼓大乐鸣锣,宣告礼成。只留下拈花寺的和尚在此纷击法器,待将全部冥活焚上完毕,始行解散。
  周年祭
  旧时,最大的葬后祭是办周年之举,但在风俗习惯上办“单”不办“双”。
  据说,办“双”怕“重丧”(在百日内再死人)。父、母死后一年谓之“小祥”,办一周年;二年谓之“大祥”,但不办二周年。可办三周年。
  个别汉人富户有办十周年者。未免过于繁文缛节了。
  吴佩孚逝世后,办了一周年大祀,但未闻有办三周年之举。
  民国29 年(1940 年)11 月13 日(即阴历十月二十四日)为吴佩孚逝世一周年之期。吴氏家属及其子吴道时、旧部洪晋彭、张劭溥等为追度吴氏英灵,于是日在拈花寺东院武圣词举行了一周年大祀,采用的仍是民间传统形式。其规模较之年初的百日祭更加隆重。
  是日,从凌晨起,自旧鼓楼大街大石桥胡同东口起,直到拈花寺山门之前,警宪林立,诚是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持抢荷弹,戒备森严。山门前亦有两对警士挎着“盒子”站岗。门前搭了两道素彩牌楼,头道牌楼上以黄纸大字块写着“孚威上将军周年大祭”。山门内照例设了大鼓锣架等民乐,以迎接来宾。伪市长余晋龢、伪治安总署署长杜锡钧代表该署督办齐燮元,山东同乡会及京市各佛教、各慈善团体均分别派员参加致祭。来宾接踵,竟日
  盈庭。
  武圣祠前,幡旗伞盖,罗列满堂,灵前扎结素彩灵龛一座,中悬吴氏巨幅遗像。像后,吴氏灵柩上扣着一卷明黄色绣着佛字莲花座的堂罩。供案上设景泰蓝五供一堂,燃香秉烛,香花供养,十分肃穆庄严。殿内左壁悬挂着墨林恭绘的吴氏文装油画像,着冕佩圭;右壁悬挂着张召堂所画的吴氏武像,古装佩剑。以吴氏生前允文允武,因绘两像,用以传神。笔法均极为生动,堪称杰作。
  纸扎冥物不可胜计,除加大尺码的楼库外,尚有纸糊的四合院瓦房一所,外围是车轱辘钱式的花墙子,青水脊的门楼,院内正房为二层古典式楼房,上下各五间,均前廊后厦,雕栏画栋。两旁为耳房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
  屋内家俱、陈设,一应俱全,扎制极为精巧。再加上吴氏生前旧部属僚、亲朋所送的各种纸活,如金山银山、尺头桌子、四季花盆等,摆满了棚里棚外,简直成了一座纸扎艺术博物馆。
  日间由番、道、禅、尼等12 棚经轮流诵经礼忏。夜间尚有地藏十王宝灯(传灯)、瑜伽焰口施食,成为昼夜功德的道场。
  下午4 时来宾坐席;5 时送库。所有排列秩序大体上与百日祭相同。
  一、官鼓大乐前引;
  二、雍和宫番经13 人;
  三、东岳庙道经13 人;
  四、广济寺禅经13 人;
  五、法源寺禅经13 人;
  六、翊教寺禅经13 人;
  七、法源寺禅经(第二班)13 人;
  八、承寿寺音乐禅经13 人;
  九、法源寺禅经(第三班)13 人;
  十、莲花山下院坤道道经13 人;
  十一、翠峰庵尼经13 人;
  十二、北京市警察局乐队一班;
  十三、各界来宾;
  十四、清音一班;
  十五、捧圣(疏表)的吴氏眷属;
  十六、拈花寺掸经13 人殿后。
  送库按既定的路线行进,全体从拈花寺出发,出大石桥胡同东口,经旧鼓楼大街,进大铃铛胡同,至钟楼后广场焚化冥物。所经的街道,皆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有的竟然跟着送库行列,驰前跑后,尾随不舍。
  钟楼后广场上,五颜六色的纸扎冥物堆积如山,令人眼花瞭乱。广场南端,面北而立的是一堂加大尺码的楼库:一座高三丈二尺的“神楼”,两边各放一座高两丈八尺的“宝库”。四只两人抬的杠箱,在库前平排而放。四张尺头桌子,在两边八字分开而放。这是“主堆儿”。
  广场北端,是一所纸扎的阴宅--四合房其尺码与真房不相上下,面南而立。广场东西两侧,约有几十套金山银山、尺头、文房四宝古玩陈设、各种家具、灵人、侍卫护兵。。还有百十来个花圈、花篮、匾额。。广场被附近居民围得水泄不通,若不是警宪为之开道,几乎连送库的行列都很难行进。
  当送库的行列到达之后,所有响器、僧道即分四排对面而立,一时,鼓乐喧天,梵音佛号交织在一起。孝属仅在摆有楼库的“主堆儿”前匍匐下跪,楼库将被点着,公子吴道时等即一齐三叩首,马上被人搀上了汽车,后边跟着两名身穿警服,腰里挎着“盒子炮”的,立即登上了跨子车,尾随汽车之后,匆匆退出了现场。这时,北京市警察局乐队、官鼓大乐、清音班都陆续撤离现场。喇嘛、老道、尼姑、道姑也匆忙止乐撤衣。只有几班和尚,从焚化场南端站成双行,对面而立,手里轻轻地敲打着法器“。。,。。,嗵!。。,。。,嗵!”因为绝大多数的纸扎冥活还没有焚化完。焚化场中心,纸扎阴宅的正前方是一片火海,由十几个人手举糊成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的白腊杆子围在火堆两旁戒备,北京市消防大队队员们头戴铝亮的大铜盔,排在一辆红色的消防车旁,云梯、水龙都摆开了阵势,以防火患。北京市警察局弹压车旁站了两排弹压秩序的警士,如临大敌。
  冥活的火化仪式持续约有一个多小时。最后,由吴家管事的发话,点火焚烧巨码的阴宅四合房。顿时,大火冲天,纸灰腾空数丈。消防队竟将水龙打开,以喷水压减火势。这时,全体僧众高声齐诵“送圣功德赞”,在急敲重打中宣告礼成。管事的及总提调等代表本家一一向在场的消防队全体队员、警察局弹压席上全体警士以及现场工作人员长揖道谢。
  最终公葬千古长扃玉泉山
  民国34 年(1945“八·一五”抗战胜利,国土重光。国民政府(指国民党南京中央国民政府--下同)认为“故吴上将军佩孚,于沦陷期间,忠贞不屈,大节凛然,为国殒殁。为表彰忠烈,追赠陆军上将衔”并以“故旧袍泽”及“平市各界”名义发起公葬。
  12 月9 日,贵州省省主席杨森为主持吴的公葬从沈阳返平,下榻吴宅,研究公葬具体事宜。旋即组成以孔洋熙、李宗仁为主任委员的“蓬莱吴上将军营葬委员会”,并于平市《华北日报》、《世界日报》、《北平日报》、《北平新报》等报纸发表启事,订于12 月15 日(星期日)下午1 时至3 时在拈花寺公祭,16 日安葬于玉泉山西麓。同时,将此次营葬的经费也初步定了下来,总额为法币5000 万元。
  吴氏公葬的消息传出后,马上成了北平茶楼酒肆中人们议论的话题。一些市民很羡慕吴氏的身后哀荣,说:“日伪给他举行一次国葬,现在中央(国民政府)又给他举行一次国葬,他倒干着啦!”并预言说这次“国葬”一定比日伪时期那次还要隆重。
  过去,无论国葬、公葬,均是在民葬的基础上进行的,即按民间传统的风俗习惯办理。尤其是对有功勋业绩者表彰型的公葬,照例是繁文缛节,力求空前绝后。
  但出乎人们意料之外,这次国民政府以“故旧袍泽”及平市各界名义所举行的公葬,在当年说来,不是什么“俭朴”,而是简陋。说实在的,这也是国民党政府在处理这类事情时,区别于满清、北洋、日伪诸政权的地方,不事传统排场,要求简单隆重。
  12 月15 日是北平市各界公祭吴氏的日子,是日,武圣祠门口照例摆了大鼓锣架,设了门前的官鼓大乐,搭了黄、红两色的花牌楼。而且有一色新装的士兵为之站岗。凡来祭的汽车一停,对儿岗立即高喊“立正,敬礼!”
  鼓手马上击鼓鸣号,为之传报。营葬委员会礼宾人员马上长揖相迎,同至礼宾处,双手送上一朵黄、红两色的纸菊花,下边缀以黄绫带。除了收受花圈、挽联外,像“奠敬”札金及其它实物性的奠礼一概壁谢。同时营葬委员会和本家也不预备茶饭。
  前院墙壁上贴着用黄纸腾写的国民政府当天发来的明令褒扬的电文;营葬委员会发布的明日发引路线图(绕内城一周),并敬告诸友好说:“墓远天寒,请勿送殡”。另外还贴了大幅黄纸报子,列出几位旧部下送来的“番经一永日”、“禅经一永日”。
  二门以内,甬路两旁,摆满了红漆木质的执事架,上面插立着历届政府和各界赠给吴氏的大型彩缎锦旗、锦标、万名旗、万名伞。还有花圈和挽联。
  北殿正中,吴氏的灵柩上扣着一卷黄色的“堂罩”,上面绣满了带有莲花座的佛字。大殿正面搭了三门四柱式的花牌楼,正中挂着一块白布正楷字的大匾,上书“正气长存”,上款是“吴上将军千古”;下款为“蒋中正”。
  灵柩前是一张供桌,上面摆了五碗苹果,五碗用粉条烧成的《西游记》点景的“艺术品”。前设景泰蓝五供,一对红供花,一对红蜡。桌前挂了一幅蓝缎绣花的桌帘。
  灵堂的对面是雍和宫的喇嘛经和拈花寺的禅经各一台(均为平地座)。
  下午1 点以后,华北行营主任李宗仁、总务处处长张寿龄,十一战区副长官陈廷杰、副长官马法五,第二战区驻平办事处黄处长,第十二战区副长官马占山,以及吴氏的旧部、生前友好均陆续莅临致祭。吴大公子道时,站在灵前一一答礼。
  下午2 时,一辆市府小卧车驶入大门,只听鼓乐齐呜,礼宾人员率所有前来致祭的来宾列队迎接“蒋主席的代表”市长何思源,鼓乐前引至灵堂。
  何思源首先上香行礼,然后,展读了《蒋主席祭文》:
  “祭陆军上将吴子玉文:惟中华民国三十五年十二月十五日,北平市市长何思源谨代表国民政府主席蒋,以清酌庶满之奠,致祭于陆军上将吴公之灵曰:蓬莱古郡,实生异人,蜚声中外,良非无因。溯公少时,建业衣序,学剑学书,允文允武。四方多故,慨想澄清。请缨投笔,久典甲兵。归隐旧京,功成身退。书画怡情,遵时养晦。天祸中国,日寇侵凌。偶樱牙疾,遂殒大星。
  不为势屈,不为利诱。大节坚贞,洵堪不朽。玉泉山侧,瘗公之灵。
  穹宫幽遂,千古长扁。呜呼哀哉,尚飨!”
  礼毕,全体合影留念。随后,焚化花红纸钱于铁笼内。燃放万头铁鞭一挂。
  次日,吴氏发引。国民政府通令全国下半旗致哀。
  上午10 点。由官鼓大乐参灵后,从拈花寺起灵,由吴大公子道时执幡前导,拈花寺13 名和尚搭衣送殡,首先上32 人杠,高扬花红纸钱(按旧时风俗,死丧不满三年的,扬白纸钱,三年以上的扬花红纸钱)。
  本来,吴氏的旧部几个军长,主张用64 人大杠,已经与地安门内西黄城根信成杠房讲妥。但吴道时等均说:“不能按日伪时期旧例行事,应一切从简”遂改用西四丁字街永吉杠房的32 人杠,连一卷官罩也没用,只用了一幅较为体统的过棺罩片。从庙里抬出,经八道湾至鼓楼西大街武庙前,换上了载重汽车。
  一辆美式十轮大卡,拉着吴氏的灵柩,上面扎了松木枝的棺罩,正面挂了吴氏遗像。另一辆挂着蒋送的“正气长存”匾额和国民政府褒扬令。后面便是孝属、营葬委员会成员以及“蒋主席代表”何思源、吴铸人、陈廷杰等人的送殡汽车,行列长达一里多地。
  殡仪行列沿着鼓楼西大街浩浩荡荡向东行进,经过鼓楼前、鼓楼东大街、交道口南下,经交道口南大街、大佛寺东街(这样走大约是什锦花园口上有路祭)、马市大街、王府大街、八面槽、王府井大街、向西而行,经东长安街、天安门、西长安街、至西单北行,经西四、新街口、出西直门、经万牲园(今北京动物园)、白石桥、黄庄、海淀镇、西苑、颐和园后身、青龙桥。
  下午2 点最终到达玉泉山的西北麓墓地。
  阜成门内大街妙应寺的喇嘛;西便门外白云观的老道;西郊皇姑寺的尼姑;旧鼓楼大街大石桥拈花寺的和尚各九众,各执法器,搭衣迎灵。
  下葬后,举行了简单的祭礼,由华北行营主任李宗仁主祭,何思源、吴铸人、陈廷杰等陪祭。李宗仁、吴铸人分别致了词。然后,由僧、尼、喇嘛分别唪诵了《心经》、《大悲咒》、《七佛灭罪真言》;道士唪诵了《升天得道真经》,下午2 时半礼成。
  吴氏的墓地坐落在一片果园中,葬后修成一个大宝顶,高三米,直径两米半。墓门朝东。墓前立着一块刻有“孚威上将军吴公之墓”九个字。墓地四周围有松树墙子。当年,由吴氏手下的一位师长,在墓地建了两间房舍,自愿充任守墓人,长年居住、守护在此。
  ①吴佩孚在“九·一八”事变后所填的《满江红》词共两阕。本文所引为上阕。全文为:“北望满洲,渤海中,风潮大作。想当年,吉江辽沈,人民安乐。长白山前设藩篱,黑龙江畔列城廓。到而今口外人纵横,风云恶。
  甲午役,土地消;甲辰役,主权堕。叹江山如故一族错落。何时奉命提锐旅,一战恢复旧山河。却归来,永作蓬山游,念弥陀。”后来,国民党军队在行军中与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并列而唱。
  ②俗传人死“五七”(三十五天)时,要过五殿阎君的关。五殿阎君乃包公(即包文正)一转,一生无女,因此,他很喜欢女儿和花朵,如果亡人若用插上花朵的伞盖把身子遮挡起来,让老包误以为是少女,就可以顺利地通过。所以,照例由姑奶奶(已出门子的女儿)出钱给糊一把大伞,并插上五朵石榴花,送到坟地焚化,谓之“烧伞”。丧家如果在家停灵三十五天,烧伞仪式则在发引之日下葬时举行。如果在家停灵四十九天的,烧伞仪式则结合“五七”送库的仪式举行。
  ③早年有种仿真绸真缎的高级彩纸,谓其折叠后以吐沫一抿即可裁开,故名。前门外瑞蚨祥等绸布店均有出售。冥衣铺用它来糊成有关衣服、被褥、幔帐,以及各种■片(如幡、伞之类)的纸活,即按真绸真缎收费。
  ④筒子幡:引魂幡的一种。上端为八角形的架子,每角垂褂八绺白穗,每穗之间有白花一朵。架子中间挂有独条式的长幡,上书亡人名讳,外罩不同彩色纸剪成的“网套”,下垂三尺。据民间老人讲,此系明代皇家以及亲王家“奉安”时用的魂帛。这种幡从“网套”上区别嗣皇是否已经继位。如嗣皇未继位为黄色;嗣皇已继位的为红色;王爷用绿色“网套”。民间豪华型的大殡也有用这种幡的,不过用的是白“网套”。明代,有的皇帝崇尚道教,用此八角,代表八卦,每角八穗,象征八八六十四卦,打出这种幡,意为向天下十方为亡者招魂。清末民初,京津一带,民间华豪型的大殡,还有用这种筒子幡的。
  主要参考资料:
  赵可新。《一代军阀吴佩孚的没落》。见(In):王凌、华平。《名人之死》。北京:新华出版社,1989-8。第272-277 页。
  《吴佩孚将军昨晚在寓逝世》。《新民报》,1939-12-5。第1 版。
  《吴将军遗体作道装,昨日申时大殓》。《新民报》,1939-12-6。第1 版。
  《一代完人孚威上将军昨日接三盛况》。《新民报》,1939-12-7。第7 版。
  《孚威上将军吴佩孚氏昨为首七公祭》。《新民报》,1939-12-11。第7 版。
  《西尾大将派代表莅京吊祭孚威上将军》。《新民报》,1939-12-16。第7 版。
  《吴孚威移灵期近》。《新民报》,1939-12-17。第7 版。
  《吴孚威逝世二七,各界昨日举行公祭》。《新民报》,1939-12-18。第7 版。
  《吴孚威五七送库盛况》。《新民报》,1940-1-8。第7 版。
  《市民争观冥物》。《新民报》,1940-1-11。第7 版。
  《羊管胡同公益会昨为玉帅献匾》。《新民报》,1940-1-13。第7版。
  《全国理善劝戒烟酒总会会长等恭送玉帅万民旗、伞》。《新民报》,1940-1-14。
  《吴氏成主大典,由傅增湘鸿题》。《新民报》,1940-1-16。第7版。
  《吴孚威昨成主》,《新民报》,1940-1-17。第7 版。
  《孚威上将军逝世七七,今日举行家祭》。《新民报》,1940-1-21。第7 版。
  《孚威上将军灵柩定二十四日发引》。《新民报》,1940-1-22。第7版。
  《多田华北最高指挥官昨吊祭吴上将军》。《新民报》,1940-1-23。第7 版。
  《吴灵今移拈花寺》。《新民报》,1940-1-24。第7 版。
  《吴上将军灵榇昨移仃拈花寺》,《新民报》,1940-1-25。第7 版。
  《孚威上将军百日祭辰》。《新民报》,1940-3-13。第7 版。
  《孚威上将军周年祭辰》。《新民报》,1940-11-23。第7 版。
  夫柩尚未发引■堂又遭大故--吴佩孚夫人张佩兰老母尾随三姑爷而死
  吴佩孚的老岳母张王氏,膝下跟亲五个女儿,长女嫁给了前两湖巡阅使署的一位顾问;次女嫁给了梁文宗,但梁早逝,改嫁了张锡九;三女张佩兰续嫁了吴佩孚;四女嫁给了吴氏的军需处处长徐子珊;五女嫁给了张瑞峰。
  民国29 年(1940 年)时,吴佩孚的老岳母已届85 岁高龄,但身本素健,精神颇为矍铄,起居饮食正常,并未发现任何具体疾病。但是,自阳历年前,得悉三姑爷吴佩孚竟因牙疾小恙而暴亡,深感蹊跷,精神上顿受打击,夙夜忧伤,形体顿呈老态龙钟之像。忽于1 月11 日下午3 时许,结束了她的风烛残年,跟随三姑爷一起“游仙”去了。这时,她的三姑爷刚死去39 天,正在什锦花园家里停灵受吊,尚未发引。作为她的三女儿张佩兰来讲,夫柩尚未发丧,萱堂又告物故,连遭两次奇变,诚是祸不单行。
  张佩兰闻耗,立即前往东四四条胡同娘家探丧,一痛而厥,几经家人呼唤方苏醒。是时,吴佩孚之子吴道时,死者张王氏的次婿张锡九,以及诸亲友好已经纷纷赶到。张府内嚎哭之声,传于户外,令闻者酸鼻。
  其子张百龄主持治丧,决定次日大殓;13 日接三;在家停灵受吊“三七”21 天,2 月1 日伴宿送库;2 月2 日发引。
  据说,这位太夫人死后的发送不小(当然,比不上她的三姑爷吴佩孚)。
  13 日下午4 时送三时,各界名流及吴氏生前友好,以及张府亲友均纷纷前往致送,达400 余人,灯笼火把走成一条火龙。番、道、禅、尼共四棚经,还有民间的中、西三班乐队,排出去约有一里多地。沿途观者拥挤不堪,交通一时中断。地面上出动警、宪,进行弹压秩序。所焚冥物除楼库杠箱外,还有转轮大轿车一辆,前顶马,后跟骡;8 抬魂轿一乘;卫兵4 名。至东四隆福寺前神路街焚化。
  出殡时用的大约也是猪市大街永盛杠房的64 杠,五半堂汉执事:五色绣花蟠伞30 件,金执事(古代兵器模型)三堂,大座伞三柄、影亭、魂轿,还有番、道、禅三个经班搭衣送殡。执绋者不下五六百人之多。这也是当年北京城内够上“罡风”的大殡。不过,由于这位太夫人的名气较小,北京文史档案及当时报刊均未有详细的记载。笔者仅就所得,作一简述,仅为吴氏公葬资料中的一个附件算了。
  主要参考资料
  《吴上将军夫人又遭萱堂大故》。《新民报》,1940-1-12。第7 版。
  《吴氏岳母昨日接三》。《新民报》,1940-1-14。第7 版。
[3/7/2007 3:38:09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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