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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山素季:诺贝尔和平奖致辞
民主宪政
诺贝尔和平奖致辞

昂山素季



国王和王后陛下,王子殿下,阁下们,
挪威诺贝尔委员会卓越的委员们,
亲爱的朋友们:

多年以前,有时候看来是多生多世以前,我在牛津同我的儿子亚历山
大一起收听广播节目《荒岛唱片》。那是个非常著名的节目(我觉得
它现在应该还在广播吧),邀请各行各业的名人来谈谈,当你身处在
荒岛时想携带一件什么东西,是哪八张唱片,是除了《圣经》和《莎
比亚全集》之外的哪本书,还是哪一件奢侈品?当节目结束的时候,
亚历山大和我都听得很开心。亚历山大问我是不是可能会上这个节
目,我随〔口〕便回答道:“为什么不会呢?”因为他知道只有名人
才可以上这个节目,他就真心的问我,如果我被邀请的话,是因为什
么理由呢。我想了一会然后答道:“可能是我会得诺贝尔文学奖
吧。”然后我们都笑了。这个前景看起来美好,但确实不太可能。

(我现在记不起为什么我会说这么一个答案,可能是因为我那时候刚
读了一本由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写的书,或者是那天的名人正好是个著
名作家。)

1989年,当我第一次被软禁时,我的亡夫迈克尔.阿里斯来看我,他
告诉我有个朋友约翰.菲尼斯提名我为诺贝尔奖候选人。那时候我也
笑了。迈克尔忽然大为惊奇,然后他也明白为什么我会笑了。诺贝尔
奖?一个美好的前景,但确实不太可能。那当我真的获得诺贝尔和平
奖之后是什么感觉呢?这个问题让我想了很多次,这确实是个合适的
时机来审视,诺贝尔奖对我意味着什么,和平又意味着什么。

就象我在访谈中多次说过的,有天晚上我听收音机时,得知我获得了
诺贝尔和平奖。这并不令人惊讶,因为在之前一周,其他好多广播都
说我是最有希望获奖的人之一。当我准备这篇演讲时,我努力地试图
回忆当我得知获奖之后的第一反应是什么。我想,我不敢确定,大概
是象:“哦,他们把奖给我了。”那种感觉并不很真实,因为那段时
间我自己都不象是个真实的存在了。

在我被软禁的期间,我常常感觉自己不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了。房子
就是我的世界,那些同样不自由的人有他们的世界,他们在监狱里可
以结成团体,那些自由的人们也有他们的世界;每个世界都象是个独
立的星球,因为他们都处在不同的宇宙中。诺贝尔和平奖把我从孤立
的世界拉回了和其他人一起的世界,让我重建了真实的感觉。当然这
并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花了许多天,许多月,当各方对获奖的反应
的新闻通过电波传到我这里时,我才开始理解诺贝尔奖的意义。它让
我再次感到真实,把我拉回更广阔的人类社区。更重要的是,诺贝尔
奖让全世界都关注缅甸的民主和人权运动,我们不会被忘记。

法国人说,告别就是一点点的〔地〕死亡。其实遗忘也是一点点的死
亡。遗忘削弱了把我们凝聚成人类的纽带。我最近访问泰国时会见了
缅甸的移民工人和难民,许多人哭泣道:“不要忘了我们!”他们是
说:“不要忘记我们的困苦处境,不要忘记做你能做的来帮助我们,
不要忘记我们同样属于你的世界。”当诺贝尔奖委员会授予我这项奖
项时,他们意识到被压迫和被孤立的缅甸也是世界的一部分,他们意
识到人类的同一性。所以接受诺贝尔和平奖,就对我个人来说,增加
了我对超出国界的民主与人权的关切。诺贝尔和平奖打开了我心中的
一扇门。

缅甸的和平观可被看作是,通过阻止那些妨碍和谐与益处的因素,而
获得幸福感的提升。nyein-chan这个词字面上可被翻译为当火被扑灭
后的清凉。痛苦与争斗之火在世界熊熊蔓延。在我的祖国,北部的战
争仍未停息,西部的群体暴力导致的纵火与谋杀在我出发的前几天仍
在发生。新闻中对他人的暴行充满世界各地。饥饿、疾病、被迫离
家、失业、贫穷、不公、歧视、成见、愚顽,这些构成了我们每天的
生活。哪里都有阴暗的力量在蚕食和平的基石。哪里都能找到对物质
与人力资源的轻率浪费,而这些是在世界上保有和谐与快乐所必需
的。

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了对年轻人的极大消耗,和对我们星球上的正面
力量的残酷损害。那个年代的诗篇对我有特殊的意义,因为当我首次
读到那些诗时,我正处在和那些年轻人一样的年龄,但他们却不得不
在生命之花刚刚盛开的时候就面临枯萎。一名年轻的在法国外籍军团
中战斗的美国人,在他1916年的一次行动之前,象是预见到他的死亡
一样写道:“在争夺的障碍前;”“在小山坡的伤疤前;”“在午夜
起火的城镇中。”年轻人、爱和生命,一起永远消失在毫无意义地占
领行动中,占领那些没有名字也不会被记住的地方。为了什么?快一
个世纪过去了,我们仍然在寻找一个令人满意的答案。

如果暴力程度低一些,而代以鲁莽与毫无远见的不顾人类社会的未
来,我们是否仍然有罪?战争并不是终结和平的唯一场所。不论痛苦
是否被忽视,冲突的种子都会因为屈辱、苦难与激怒而被埋下。

在孤独中生活的一个有利方面是,我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我所知与所
接受的戒律的含义。作为一个佛教徒,我从小就知道“苦谛”的意
义。几乎每天,当我身边的老人们,有时还有不那么老的人们,遭受
痛苦或不顺时,他们就会低声吟诵“苦谛,苦谛”。然而,只有当我
在被软禁的那些年里,我才真正去研究六种大苦之相。它们是:生、
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我仔细地审视着六种大苦,不是从宗
教经文的角度,而是从每日平常的生活中去审视。如果苦是生活中不
可避免的一部分,我们就应该尽量在世俗活动中尽量减轻它们。我仔
细思考过关于母子的产前产后护理、关于给予老年人口足够的设施、
关于全面的公共卫生服务、关于慈善照料与护理。我尤其升起了对后
两种苦的兴趣:爱别离和怨憎会。我们的佛陀在他自己的生活中经历
了什么,使得他要将这两种苦从许多大苦中总结出来呢?我想起了囚
犯、难民、移民工人和非法人口交易的受害者,他们被从自己的土地
上连根拔起,离开家园,同家人和朋友分离,被迫生活在不总是欢迎
他们的陌生人之间。

我们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人们意识到社会福利与人道援助不仅
是理想的,而且是必须的。我很有幸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政治犯的
命运受到各地人们的广泛关注,民主与人权已经广泛地,甚至是普遍
地被认同为一种与生俱来的权利。在我被软禁期间,我时常从《世界
人权宣言》的序言中获取力量。我最喜爱的几段话是这样的:

  ◆对人权的无视和侮蔑已发展为野蛮暴行,这些暴行玷污了人类
   的良心,而一个人人享有言论和信仰自由并免予恐惧和匮乏的
   世界的来临,已被宣布为普通人民的最高愿望,

  ◆为人类不致迫不得已铤而走险对暴政和压迫进行反叛,有必要
   使人权受法治的保护……

如果我被问到为什么要为缅甸的人权奋斗,上面两段话就是答案。如
果我被问到为什么要为缅甸的民主奋斗,那是因为我相信民主制度是
人权的保证。

在过去一年里,已有迹象表明,那些为民主和人权所作出的努力,已
经开始在缅甸开花结果。朝民主化方向的一些积极的改变已经出现。
如果我说我主张谨慎乐观的态度,不是因为我没有信心,而是我不愿
意盲目地鼓励。如果缺乏对未来的信心,缺乏对民主制度和人权基石
在我们社会中不仅必要而且可能的信念,我们前进的步伐不可能在被
破坏这么多年以后依然经久不衰。我们一些斗士被降职,一些人离开
了我们,但是作为核心的奉献精神依然强大而坚定。当我回顾过去的
许多年时,我惊讶于在最艰难的处境下还有这样多坚定的奋斗者。他
们对我们事业的信念不是源于盲目,而是基于对他们坚忍的力量和对
人民志向的极度尊重所作出的清楚评价。

今天我能与你们在一起,是源于近来在我国发生的变化。这些变化能
够产生,是因为你们和其他所有热爱自由与公平的人们让全球目光都
来关注我们的处境。在我继续谈论我的国家之前,请允许我先谈一谈
我们的良心犯。在缅甸仍然有良心犯被关押。比较令人害怕的是,因
为最著名的几个人已经得到释放,剩下的不出名的人将会被遗忘。我
因为曾是一名良心犯而站在这里。当你们看到我听我演讲的时候,请
同样记住这个经常被重提的事实,只有一名良心犯仍嫌太多。在我的
国家,那些尚未得到自由的、尚未沐浴公正之光的人远远多于一人。
请记住他们,为他们做一切可能的事,使他们尽早获得无条件释放。

缅甸是一个多民族、多信仰的国家,它的未来只能建立在真正的团结
精神上。自从我们1948年独立以来,整个国家从未迎来全面的和平。
我们没能够建立起信任与理解来消除冲突的根源。在90年代早期停火
的时候,人们又升起了希望,直到2010年的几个月中停火又被打破。
一个轻率的举动足以打破长期的停火状态。近几个月来政府和少数族
裔的谈判已经取得进展。我们希望停火协定可以带来由人民意愿所建
立的稳定的政局和团结的精神。

我的政党,全国民主联盟和我一起已经准备好在全国和解中扮演任何
角色。由总统吴登盛的政府推行的改革措施只有各方势力都表现出睿
智的合作时才能持久。这包括军队、少数族裔、各政党、媒体、国内
社会组织、商业社团,还有最重要的人民大众。只有人民生活得到改
善,改革才是有效的,国际社会需要扮演重要角色。发展和人道主义
援助、双边协定和投资需要互相协调,确保能够促进社会、政治和经
济的均衡和可持续增长。我们国家的潜力是巨大的。它应当培养和发
展出一个不仅繁荣、而且更加和谐与民主的社会,使我们的人民能够
在和平、安全与自由中生活。

我们这个世界的和平是不可分割的。只要有一个地方的消极力量比积
极力量强大,我们就都处在危险之中。或许有人会问是否所有的消极
力量都能够被消除。简单的回答是:“不能!”在人性中就同时存在
着积极和消极。然而人类同时也有增强积极力量的能力,将消极力量
的影响降到最小。在我们的世界上,绝对的和平是做不到的。但这并
不妨我们朝此目标进发。我们双眼盯着这个目标,就象在沙漠中的旅
行者一直朝着指路星的方向前进、最终可以获救一样。即使我们无法
做到绝对和平,因为它不存在于地球上,但为了和平的努力行为将会
把个人与个人、国家与国家团结起来,在信任与友谊的帮助下将我们
人类社会建设得更加安全与仁爱。

我用“仁爱”这个词是经过仔细推敲的,应该说仔细推敲了许多年。
苦难中的快乐并不多见,我找到的最甜蜜和最宝贵的东西是我所学到
的仁爱的价值。我所收到的每份仁爱,不论大小,都使我确信,仁
爱,我们的世界上永不嫌多。仁爱是用敏感的心去体察他人的需要,
是用温暖的情去响应他人的期望。即使是最轻微的仁爱触碰,也可以
卸下心灵的负担。仁爱可以改变人们的生活。挪威在给流离失所的人
们提供家园,给那些在自己国家得不到安全与自由的人们提供避难所
方面做出了模范式的仁爱。

世界各地都有难民。当我最近探访泰国的MeaLa难民营时,我遇见了
那些为尽可能让被收容者在困苦环境中生活得更加自由而每日奋斗的
人们。他们谈到关切的事情时提到“捐助疲劳”,或者也可以被翻译
为“同情疲劳”。“捐助疲劳”也就是经费短缺。“同情疲劳”在缺
乏关注时表现得并不明显。他们互为因果。我们能够承担对同情疲劳
的放纵吗?如果不盲目而是关注他们的遭遇的话,是满足难民生活需
求的成本更高呢、还是漠不关心造成的后果成本更高呢?我呼吁世界
各地的捐助者们满足这些四处寻觅的难民的需求,这些难民在庇护所
的寻觅往往是徒劳的。

在MaeLa,我和泰国负责达克省事务的官员进行了有价值的讨论,达
克省中还有另外几座难民营。他们是我了解到另外一些和难民营有关
的更严重的问题:暴力的丛林式法则、非法使用药物家庭自酿烈
酒控制疟疾的问题、结核、登革热和霍乱。政府当局的关心的问题
同难民关心的问题一样合情合理。东道国也应当考虑和应对帮助解决
这些与他们职责相关的困难。

我们最终的目标是创造一个没有被迫迁移、没有无家可归和没有绝望
的世界,一个每个角落都是真正的圣堂、每个居民都生活在自由与和
平中的世界。每种想法、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增强了积极的力量,
对和平产生有益的作用。我们每一个人都有能力做出这样的贡献。让
我们携起手来,试着创造一个可以安全地入睡、开心地醒来的世界。

在1991年10月14日,诺贝尔委员会这样为它的陈述做总结:“挪威诺
贝尔委员会将诺贝尔和平奖授予昂山素季,向这个女人不屈不挠的努
力表示敬意,并向世界各地致力于以和平方式为民主、人权和民族和
解而奋斗的人们表达委员会的支持。”当我参与缅甸民主运动时,对
我来说,我从未觉得自己会得到什么奖或者什么荣誉。我们为之努力
的奖赏,是一个自由、安全和公平的社会,我们的人民能够意识到他
们全部的潜能。荣誉在于我们的努力。历史已经给予我们可以为我们
所相信的事业而奋斗的机会。当诺贝尔委员会选择给我荣誉时,我自
由选择的道路变得不再寂寞。为此我感谢委员会,感谢挪威人民和全
世界支持与坚定我的信仰和共同追求和平的人们。感谢你们。

(译者:yuefengg)


[6/20/2012 8:30:04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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